第一章(第4/22页)

“场面一度很糟,吵起来了。艾拉大喊着,大骂格兰特。艾拉从那之后一直都坚持认为自那晚起格兰特与我们结下了怨。艾拉是不惯于掩饰自己的,本色做人,无所保留,不找什么托辞。在你看来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而他的敌人憎恨的也正是这一点。格兰特就是他的敌人之一。整场争吵就三分钟,可是据艾拉看来,这三分钟决定了他和我的命运。他侮辱了一位尤里西斯·辛普森·格兰特[2]的后裔,一位哈佛毕业生,伦道夫·赫斯特的职员,更别提还是1938年及1942年最畅销的《艾洛伊斯和亚伯拉德》和《加利莱奥的热情》的作者的丈夫。我们完了:艾拉公然辱骂布赖登·格兰特,质疑的不只是丈夫那无可挑剔的资历,还有他妻子不容他人置疑的正确性。

“现在,我拿不准是否一切的事情皆源出于此。当然不是因为格兰特在滥用职权上就输于其他尼克松同党。他进国会前为《美国日报》写那个专栏,社会新闻专栏,一周三次,百老汇和好莱坞方面的,也有点埃莱诺·罗斯福的事情,穿插一些绯闻。格兰特的公众事业就是这么开始的。他因此而颇为胜任在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里者一席。在社会新闻演变到像今日那么红火之前,他就已是社会新闻专栏作者了。一开始,在伟大先驱者的黄金时代他就入了行。那些人,有乔利·尼克博克、温切尔、埃德·沙利文、厄尔·威尔逊、戴蒙·鲁尼恩、鲍勃·康西丁和赫达·霍珀。这伙人里头,布赖登·格兰特是势利的一个,他不是街头搞拳击的底层人士,不属于混迹沙地,布朗·德比或斯蒂尔曼健身房的那些花言巧语的消息灵通人士,他是上层,泡在壁球俱乐部那一伙的。

“开头,格兰特写专栏,名为‘格兰特内幕’,而后来,你记得吧,他几乎成了尼克松白宫班子的头头。格兰特议员颇受尼克松青睐,和尼克松一样坐镇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在白宫实施了不少尼克松总统的强硬手段。我记得1968年时克松新内阁提名格兰特任幕僚长。后又放弃,太可惜了。尼克松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如果尼克松能早点发现在掩盖水门丑闻的行动上不用霍尔德曼而用格兰特这个惟命是从的上流人士则政治上会有多少好处的话,那么格兰特的仕途就说不定是以入狱告终了。布赖登·格兰特在狱中,一个夹在米切尔和埃尔利希曼中间的牢房。格兰特的坟墓。可是永远不会了。

“在白宫的录音里能听到尼克松大加称赞格兰特。文字本里有记录。‘布莱顿心地不错,’总统对霍尔德曼说。‘而且他也强硬。能做任何事。我说的是任何事。’他对霍尔德曼说起格兰特关于对付他们内阁敌人的格言:‘将他们毁灭于媒体’。然后,总统,这位耽于地道的诽谤和刺人眼目的诋毁的人,赞赏地补充说:‘布莱顿有杀手的直觉。没人干得比他更漂亮了。’

“格兰特议员于睡眠中去世,有钱又有权的老政客,在纽约的斯塔茨堡仍很受尊崇,那里的高中足球场以他命名。

“在听证会中,我注视着布赖登·格兰特,设法把他看作应该不只是一个与我结有积怨的政客,要在全国陷入的反左运动里伺机报私仇。我因袭理性,寻觅较高尚的因由和深刻的意义。那时我仍旧习惯对悖理讲求理性,在简单中寻求繁复。我会在其实大可不必时动用才智。我会想,他不会真像看上去那般狭隘乏味。不可能全是这样。他一定不只如此吧。

“其实何必呢?狭隘乏味也有郑重其事的时候。还有什么比狭隘乏味更加难以撼动的呢?狭隘乏味难道会妨碍他的精明强硬吗?会有损于他做要人的目标吗?醉心权术并不需要对于人生有深刻的认识,不需要成熟的人生观亦可当权。其实,成熟的人生观也许恰恰成了最大的绊脚石,而对生活并无成熟的体味恰是最大的好处。要了解格兰特议员,不必从他贵族的少年时代寻出些不幸遭遇来。总之,这家伙自那本来憎恨罗斯福的汉密尔顿·菲什处接任了国会的席位。菲什像罗斯福一样是哈得孙河畔的上流人士。就在罗斯福后入哈佛。菲什羡慕他,憎恨他,却因为菲什的选区包含了海德公园而最终成了罗斯福的国会议员。坚决反对美国参与二战,极蠢笨。早在三十年代,在上层人士里头,菲什第一个为那个可恶的委员会的前身做主席。典型的自以为是的沙文主义者,偏狭的混蛋权贵。这就是汉密尔顿·菲什。在1952年,重新划分这老笨蛋的选区时,布莱顿·格兰特成了他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