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邱柳北的爱情在她的青春岁月中留下了如歌如梦的记忆。

那是一个夏夜的午夜时分,邱柳北睡眼惺忪地去接岗。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上一班岗是夏天来,俩人都吃惊地呆立在那里。正常的情况下,这班岗本来是另一个女兵接岗,晚上睡觉前,那个女兵突然肚子疼,向班长请了假,邱柳北便被调到了这班。她见到夏天来那一刻,她立马精神了,眼睛在夜色的深处,幽幽地散着爱情的光泽。

夏天来立在那里,没有把枪给她,她也没有去接。

他吃惊地说:原来是你。

她立在那儿,呼吸急促,不知如何回答,她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在这样的一个深夜,人的胆量和勇气比平时要大了许多。果然,夏天来把枪放在地上,直起身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在那一瞬,她等待这一抱似乎等了一万年了。她嘴里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哦”,便被夏天来温热潮湿的嘴堵上了。

这是他们各自的初吻,匆促、慌乱、气喘吁吁。半晌,又是半晌,他们僵硬地调整了姿势,这回又拥吻在一起,天昏地暗,地久天长。良久,她推开了他,气喘道:我上不来气了。

他也大口地喘着,像一只跳到岸上的鱼。两个人就张大了嘴,四目对视着,昏天黑地的那么喘息着。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他弯腰拾起枪,一把塞在她的怀里,就脚步慌乱地向营房跑去。可那枪,“啪哒”一声还是摔在了地上。他听到了响声,突然止住了奔跑的脚步,回过头来望她,他只看到了她的背影,她的背影仍在颤抖着。他大着胆子,又一次跑回来,再一次把她抱在了怀里,他们又热烈地亲吻了一番。

终于,她清醒了过来,推了他一把说:快走吧,一会儿指导员就来查岗了。

他说道:那我就走了。

这次,他重又弯下腰把枪捡了起来,递到了她的手中,她没再把枪扔掉,而是死死地把枪抓住,如同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她站在哨位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方向。她站在哨位上,大脑却空白一片,她忘了时间,忘了地点,脑子里都是夏天来的身影。她伸出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和唇,那里留下了夏天来的热吻和气味。

指导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她都没来得及问指导员的口令。

指导员用手电照了照她说:你怎么没问我口令?

她忙说:红旗。

指导员说:“红旗”是昨天的口令,今天的口令是“星光”。

指导员又用手电照了照她说:邱柳北,你是不是病了?

她上牙磕着下牙说:没、没病。

指导员说:没病你抖什么?

这回她冷静了下来,镇静地回答:指导员我真的没病。

指导员疑惑地看了看她,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在那站岗的两个小时里,她第一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仿佛她刚站到哨位上,接岗的就来了。

从那以后,她和夏天来的胆子都大了起来,排练厅、宿舍、道具仓库,只要两个人有在一起的机会,便急不可耐地死命相抱在一起。她浑身发抖地说:天来,咱们要是被领导发现了怎么办?

夏天来说:大不了复员,到时你跟我回老家。

夏天来的老家在天津。

她说:我怕。

他说:怕什么,有我呢。

俩人又一次热吻。

正当俩人的爱情突飞猛进时,邱云飞这时已经出事了。邱云飞被开除党籍、军籍的决定被邮寄到邱柳北所在部队的政治部门,事情就大了。

那天,一个处长和一个干事来到了宣传队,他们先找指导员和队长谈。然后,指导员一脸乌云地来到了排练厅,那会儿,她正在和夏天来喜气洋洋地唱那首男女声二重唱《毛主席派人来》,这首歌曲他们已经唱得声情并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