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2/2页)

越过了一个沟,又翻上一道岭,她站住了,他也站住了。天上有云在轻轻地飘,不远不近的地方,一个汉子,赶了一群羊在放牧。

她说:回吧。

他说:那我就回了。

俩人这么说过了,却都立着不动。最后她还是走了,走了一程,回过头,看见他仍然立在那里,她招招手,他也招招手。

放牧的汉子在唱歌,唱的是《信天游》,歌声悠远而又凄婉。

她喊:云飞——

他喊:秋莎——

他们发自心灵的喊声,与《信天游》凄婉的曲调重叠、回荡在塬上,渐渐消失在无边的天际……

接下来,他们又开始期盼着下一次的见面了。

柳秋莎没想到在医院里会碰到胡团长。那天胡团长骑着马,风一样来到了医院。不是作战时期,医院里基本上没什么伤员,和平的医院沐浴在阳光下,到处飘动着白色的床单。

胡团长是来看望自己的妻子章梅的,那时柳秋莎还不知道胡团长的妻子就是章梅。她看见了胡团长,胡团长也看见了她,拉住缰绳,立在那里“咦”了一声,又“咦”了一声。然后跳下马冲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她答: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军训队结业了,分到这里了。

胡团长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用劲地拍一下马屁股,任由马在医院的院子里闲逛。胡团长笑过了就说:那咱们就是邻居了。

柳秋莎这才想起,胡团长这个团就住在塬下,医院就是为这些野战军服务的。

俩人还没说上几句话,章梅便像鸟儿似的飞了出来,也跑到两人面前,立住了,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才问:你们认识?

胡团长就拍着双手说:章梅我告诉你,这个柳秋莎就是那个难啃的阵地。

在这之前,胡团长曾对章梅说过,他看上了一个人,人家却不愿意,胡团长把柳秋莎比喻成了一块难啃的阵地。直到这时,章梅才知道说的就是眼前的柳秋莎。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眼前的柳秋莎健康而又开朗。在这之前,她曾听说过柳秋莎的一些身世,在他们这所野战医院里,大部分人都没有柳秋莎这样的经历,他们只是随着部队,抢救伤员。柳秋莎面对面地和日本人战斗过,又有着三个月的莫斯科军事学院的经历。她们这些热血学生,对有这样经历的同志,不能不刮目相看。

私下里,章梅冲胡团长说:你很有眼光。

胡团长不解。

章梅又说:要我是男人也会喜欢上柳秋莎的。

胡团长听了哈哈大笑。

从那以后,章梅和柳秋莎的交往便多了起来,情如姐妹,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自从胡团长得知柳秋莎在医院工作后,就三天两头地来到医院里,他借看章梅的名义,其实是想多看柳秋莎几眼。这一切,柳秋莎仍被蒙在鼓里。

不久,部队接到上级的指示,要开赴东北,开赴到抗日的最前沿。关于柳秋莎的去留,胡团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