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2页)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上级领导给军训队这些学员安排了一次下部队的机会,也就是让他们参观部队的训练和生活。柳秋莎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下的部队就是胡团长那个团。他们是步行去的,部队早就准备好了。胡团长照例要讲上一段话,说他代表全团官兵欢迎军训队来这里指导工作等。接下来就是战士们的表演,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刺杀呀,肉搏呀什么的。

柳秋莎觉得这一切一点儿也不新鲜,她就开始东瞅西看的,结果她就和胡团长的目光相遇了。此时胡团长的目光似乎在冒火,那个样子恨不能把柳秋莎一把拉到自己的身边。她承受不了胡团长这种望着她的目光,心里躁躁的,她开始神不守舍,希望今天的活动早些结束。

她没想到的是,胡团长也上阵了,他一上来便把棉衣脱了。延安的春天还有些寒冷,胡团长的身体被冷风一激,显现出古铜的颜色,他的胸前有几处枪伤,伤口有些发黑发紫。胡团长大叫着,招呼着士兵冲上来,那些士兵显然经常和团长展开这样的较量,冲上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很快便被胡团长制服了。第二次,又冲上来三个士兵,三个士兵和胡团长战成一团,半晌也没有分出胜负。士兵的队列里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口号声,为双方加油。胡团长的神勇,招来军训队员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最后的结果是,胡团长和三个士兵战成了平手。此时的胡团长已经是大汗淋漓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胸前后背上流过,柳秋莎看见胡团长冲她笑了笑,便弯腰从地上拾起自己的棉衣走出了人群。

军训队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离开三团的,直到走出三团的营门,柳秋莎才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的是,这时她又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当她抬头回望时,她看见了胡团长和他的马风一样地刮了过来。当她醒过神来的时候,胡团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胡团长气喘着说:小柳同志,我要找你谈谈。

她说:我还要回军训队。

他说:耽误不了你,一会儿我骑马送你。

胡团长不由分说把她拉出了队列,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队列中的邱教员,邱教员也在望她。她一望见邱教员的目光便不紧张了,平静地望着眼前的胡团长。

胡团长不望她,背着手望着夕阳说:你为什么不同意跟我来往?

她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他又说:我已经打报告了,过几天咱们就结婚。

她说:我不同意跟你结婚,你打报告也没用。

他说:你会同意的。

她说:我就不同意。

那天晚上,两人就这么争争吵吵了好长一阵子,天都黑了,军训队的队伍已经在视野里消失了,也没有争吵出个结果。后来胡团长跳上马,他要把柳秋莎拉上来,柳秋莎说死也不肯上马,向前跑去,胡团长就让马小跑着跟着柳秋莎。

他说:你上来。

她说:我不上。

他说: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同志。

她不说话,向前跑着。在“抗联”那会儿,她已经练就了一副好脚板,翻山越岭的和日本鬼子周旋,眼前这一截子路,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一回事。

她觉得还没有施展开身手,便看见了前面有个人。她一眼就认出了,是邱教员在等她。

当她和胡团长赶上邱教员时,胡团长才认真地看了一眼邱教员,大声地问:你是什么人?

邱教员说:我是军训队的文化教员。

胡团长这才拉住马缰,让马和自己立在那里,他冲柳秋莎的背影说:过几天就结婚,这婚我是结定了!

柳秋莎觉得自己遇上了土匪,她拉着邱教员没命地向前跑去。

隐约地她仍能听见胡团长在喊:我要跟你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