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宇野木洋日 日本京都大学教授(第2/3页)

问:您对什么样的文学作品感兴趣?

答:卡夫卡、博尔赫斯,还有莎士比亚、但丁、歌德等人的作品我都研究。以前中国对他们的作品的研究停留在表面上,我感到很不满足。他们的作品都是发自内心,可以说表现了人类灵魂中最黑暗的东西。这样优秀的作品可以在人类精神史上占据应有的位置。

问:中国文学,从古典到当代,有可以称做人类精神史的作品么?

答:鲁迅的《野草》《故事新编》有几篇可以说是这样的作品。鲁迅在看透了中国文化本质之后,冲破了它的束缚。但是我所注意的,还是西方文学,西方文学可以说是“无中生有”的文化,富于理想和幻想,有不断地提供新内容的力量。从《圣经》开始,但丁、莎士比亚,还有《堂吉诃德》等古典名作都有共同的艺术构建,也可以说是灵魂的建构。它是自身内部可以生出什么来的构建……这种认识是通过自己的创作经验体会、感到的东西,特别是四十五岁一过后,对这个问题的感受就比较清楚了。现在我对《圣经》,特别是《旧约全书》的幻想故事很感兴趣,并在做研究。与西方文化相对比,中国文化已经丧失了生出新东西的力量了,就是像西方文化那样的“无中生有”的力量。这里深含着中国文化心态的特征。所以我不喜欢中国文化。

问:您在学外语吗?

答:现在在学英语,已经有十年了吧,很有意思。

问:您对日本文学如何看?比如大江健三郎等,我觉得他们的作品与您所追求的文学有很切近的东西,您怎么看?

答:对于日本文学我没有做什么研究,但是能感到东方文化共同的弱点。我觉得大江先生的作品思想性非常深刻,但感情方面,或者说在文学水准上,应该怎么说呢?我感觉并不太深,文学表现比较老旧,是一些缺乏新鲜感的东西吧。我参加了去年九月份召开的“中日女作家交流会”,有了与日本女作家交流的机会。与会者之中有一位作家的作品与我的作品有部分的相似,使我感到吃惊。那位女作家就是松浦理英子。在清醒认识来自社会的压力、压迫这一点上,也许我们所处的周遭环境有相似的部分。问:松浦的小说《大拇指P的修业时代》类的作品是围绕身体(的一部分)写的。可是,您说您是放不下“精神”=灵魂的构造,是不是你们看似相似实质还是不同呢?

答:可感性上确实是相似的。松浦也应该有写不出小说的时期吧?那大概就是在一边感受着社会的压迫一边探索着创作方向吧。问:那么,您的创作原动力是什么呢?是社会的压力和压迫么?

答:是想冲破裹挟着自己的、来自外部的和社会的压迫的力量。那是从内心涌出、分裂,通过特异的个性变化而来的。那是谁也没有达到的、没有见过的对人心的黑暗的描写,越黑越好……把对现实社会的抵抗移入自己的内部。在内心反复地广泛地展开斗争是十分重要的。所以《苍老的浮云》中的女性通常是不动的,男性一方则是动的,因为他必须经受各种挫折和经验。托尔斯泰写的作品写恶人洗心革面的故事比较多,比较起来我的作品呢,好人在产生自我意识的同时开始做坏事,并且自己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般人即使做着坏事自己也意识不到。仅仅是这一点点差别,但是却是决定性的差异。

问:您对您的读者如何看?

答:我的作品的读者与莫言的读者不同,决没有很多,最近买得最好的书也不过才一万册左右。但是,纯文学作品这样就可以了。正像金字塔的顶尖,纯文学的读者总是少数人。想一下看,通俗文学的读者,就像金字塔的下层部分一样,占有很大的空间,但是那只是一时的流行,之后很快就被淘汰掉了。相比而言,纯文学读者虽少,但是会长期有人阅读,累计起来算,纯文学还是占上风的吧。我的读者不多但会永远存在。有人说纯文学没有用,我的小说最终是“为艺术而艺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