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灵魂去流浪(第2/23页)

从头到脚的穿戴,吃的、用的小物品,完整的一个三毛,出现在面前了。我久久地目视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能说什么呢,物在人去,生命已不可复得。她的归宿是她选择的。她的选择应该是对的,潇洒而美丽,虽然对于读者是一种遗憾和痛惜。

我走向了窗前,推开窗扇,檐前垂下的,是扯也扯不断的、粗而白的雨。我喃喃起来,我并不自觉我说了些什么,是一句三毛你好,是一句阿弥陀佛?在场的我的妻子给我倒了一杯水,说我的脸色很是可怕了。

元月十六日的清晨,三毛将最后的一封信寄给了我,我于其亡后第十二天收到了这封信,信上写着五月份她是要来西安的。那时候,看过信的人都感到遗憾,三毛果然不食言,她真的在五月的最后的日子来到了!我虽然见到的不是她的真人,但以她的性格,和我的性格,这种心灵的交流,是最好的会见方式。

先生说,他居住的地方与三毛家很近。他常常去她那儿聊天,三毛在生前曾对他说过,死后她希望一半葬在台北,一半就留到浙江乡下的油菜田边,但自她去年十月到过了西北,主意改变,希望能葬在敦煌前的鸣沙山上,她说她把地点方位都选好了。

鸣沙山,三毛真会为她选地方。那里我是去过的。多么神奇的山,全然净沙堆成,千人万人旅游登临。白天里山是矮小了,夜里四面的风又将山吹高吹大。那沙的流动呈一层薄雾,美丽如佛的灵光,且五音齐鸣,仙乐动听。更是那山的脚下,有清澄幽静的月牙湖,没源头,也没水口,千万年来日不能晒干,风也吹不走,相传在那里出过天马。鸣沙山,月牙湖,连同莫高窟,构成了艺术最奇妙的风光。三毛要把自己的一半永远安住在那里,她懂得美的,她懂得佛。

一生跑遍了世界,最后觉得最依恋的还是祖国的西北。鸣沙山可以重温到撒哈拉的故事,月牙湖可以浸润温柔的夜,喜欢音乐和绘画正好宜于在莫高窟。谁的一生活得如此美丽,死后又能选中这般地方浪漫?她是中国的作家,她的作品激动过海峡两岸无数的读者,她终于将自己的魂灵一半留在有日月潭的台北,一半遗给有月牙湖的西北。月亮从东到西,从西到东,清纯之光照着一个美丽的灵魂。美丽的灵魂使从东到西从西到东的读者永远记着了一个叫三毛的作家。

我深深地感谢着三毛的这位朋友,却遗憾我自己身体有病,不能同陈先生一块去敦煌。我送陈先生到大门口,在满天雨水的淋打中祝他一路顺利到敦煌。陈先生和我握别,脸上突然闪动了一个微笑。我立即觉得这微笑应该是三毛的,三毛式的微笑,她微笑着告别了。雨哗哗地下着,满地都是水泡,陈先生的身影消失在窄窄的长长的小巷那头。这时候,灰蒙蒙的天上有了声音,是隐隐的雷,我知道三毛的灵魂在启行了。脱离了躯体的灵魂是更自由的,它在台北,它在敦煌,它随着月亮的周返转往两地,它会是做了月里的嫦娥,仙人之眼夜夜注视着她的祖国;它又会是在那莫高窟里做一个佛的,一个不生不死无生无死的佛。

河西走廊,茫茫戈壁,于世无奇。声声作响的流沙,流沙边如此两轮明月,滚动中透着平静,荒凉中透着奇绝,深得天地之造化,机缘之凑巧。这沙,这水,一动一静,矛盾在此统一。鸣沙山的沙石自顾作响,声音如乐,灵动相合,这不正是天地间的和鸣吗?三毛正是决心远离浮嚣的城市,在这里感受一座沙山,一弯清月;感受这平实中透着的清冽,粗狂中透着的明丽,喧嚣中透着的宁静。

千年爱恨莫高窟

印度悉达多太子十九岁时,有感人世生老病死的各种痛苦,为了寻求解脱诸苦的方法,他决定舍弃王族生活,于一日夜间乘马逾越迦毗罗卫城到深山修道。悉达多骑马上,驭者车匿持扇随行马后。天人托着马足飞奔腾空而去。空中飞天一迎面散花,一追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