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撕风裂冰第二节 桨凌波(第3/4页)



难得的高手见到了“高手”,更高的“高手”。这是瘦高个儿懊悔的原因。这是他在半天里遇到的第二个这样的高手,有些不可思议。在这之前像这样的高手他认识几个,而且他所有的经历让他认为天下也就这几个。

面前这个毛头小子让他觉得更加可怕,其他那些高手,包括上午耍弄自己两次的那位,自己一眼就能瞧出来。而面前这个小子原先能不露半点锋芒,他这样年轻,功力却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他如同朋友兄弟那样和自己侃侃而谈,其实自己的命就在他举手之间,他是在涮着自己玩儿呢。

瘦高个儿垂下大弩。原先他是想拼死一击来把任务完成。可是现在发现自己的目标原来是个更厉害的角色,他没有一点机会,他绝望了,他觉得引颈就死可以爽快点,少些痛苦。

“走吧,以后我给你一个单独的机会。”鲁一弃看出瘦高个儿的绝望神情,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样的现象已经不是一次了。怎么总是在生死关头,高手们却退缩了?也许自己身体的深处真的蕴藏着些什么。可现在自己又能做什么?让他离开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马车掉头走远,走得有些意外,走得有些庆幸,走得有些莫名其妙。

马车走远了,瞎子和独眼反倒松了纠缠,两个谁都没占到便宜。

鲁一弃没有转身,因为打发走瘦高个儿后,他稍稍凝神静心就发现茫茫风雪中还有两个怪异的气象。他看不见那是什么,但他能觉察到气息的腾跃纵横。

一处是青幽幽一团沉稳跃动,青白的气道从气团中央一层层溢出。感觉告诉他应该是某种利器锋芒的刃气,当然这利器肯定是个少见的宝刃。还有一处并不明显,白花花地弥漫成一片,悚然却飘逸,被飞舞的瑞雪遮掩得若隐若现。他觉得似曾相识,那应该是鬼气。

他知道为什么“无羽哨管箭”的箭尖始终没有对准自己了。

沉默了片刻,鲁一弃双手合拢,在嘴巴处圈成个喇叭状,向着那两股灵逸气势高呼道:“哎——!来吧!我们一起走!”

狂劲的西风把他的声音送得很远很远。

拨桨入山塘,停舫临坞头。

风动水起波,冬寒柳亦扬。

江南的冬天比北方来得晚,但是这里的寒冷滋味却让好多北方人难以忍受。那是一种湿冷,让你觉得那寒冷始终裹附在你的皮肤上,并钻进你的毛孔直冷到骨头里。

北方大概在下雪吧,要不然这天气不会连着几天的阴霾,让午后的姑苏城都显得暗沉沉的。

一条乌篷船绕了个弯,碰碎了岸边尚未融化的一些薄冰,转进了古老的山塘河。唐宝历元年,诗人白居易在苏州任剌史时,在虎丘与阊门之间开凿河渠,筑白公堤,即闻名遐迩的七里山塘。

“自开山寺路,水陆往来频”,如今的七里山塘已经没有当年诗中所说的那么繁华热闹。河道两边的房屋很是破落,显得有些萧条,也难怪。毕竟是个乱世嘛。

乌篷船推开深绿色的河水,穿过山塘桥。船篷的帘布稍稍掀开一些,一双明亮清澈的秀眸从帘布背后出现,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秀美的目光迅速在桥身上扫视一遍,应该是在寻找什么。

帘布随即放下,船篷里传出一个声音,那是年轻女子很低很软的吴语侬音:“莫有格。”

“唔。”回答这女子的是一个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而简单的音。

船行得不慢,虽然划船的只有一个人。但从这年轻汉子粗壮的身材、肌筋凸暴的手臂就可以看出,他划得很轻松,他甚至都没怎么用力。船也行得很稳,控制得很是到位,它贴边抹角地在河道的一边行驶。好多时候让人觉得无法通过或者会撞在岸石、坞头的关口,总能巧妙地通过,与障碍的间隙仅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