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4/6页)

“你怎样看待共和主义?”克劳问。

“那种低级的玩意,”丹齐尔轻蔑地哼了一声。“如果连君主都没有了,那哪儿还有权威可言?”

“你说什么!你能看见维多利亚女王的权威吗?”

“彼得,你是不是想把我赶出去?你真应该把要账这类的繁杂琐事都留给脑瓜里只想着家务的女人们去干。要我说,共和制度是种非常低级的东西。柏拉图的共和国里从来就不允许有诗人存在,共和制社会里没有适宜诗人发展的土壤。”

“你在说什么胡话!如果大英帝国明天就取消君主制,转而实行共和制,照你的说法——?”

“我告诉你,那样的话,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桂冠诗人了。”

“坎特科特,现在你和我之间到底是谁无所事事?我对诗人一点也不关心,不过因为你的朋友,我不会把你扔下不管。我是个普通男人,因此我想知道赋予一个人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大得多的权力到底有什么好?”

“啊!汤姆·莫特莱克以前也总是这么说。等你有了权力,掌握了工会的资金后,工人们一定会把你像旗帜一般举起来,在你身下欢呼雀跃的。”

“那只不过是因为莫特莱克本来就要比他们高出许多罢了。”克劳的眼中闪过一丝忧郁。“这并不能证明我的说法有什么错。我想你对他的看法才是错误的,你总是认为他被民众给宠坏了。在我看来,汤姆是一个很棒的家伙——他的一言一行都闪烁着人性的光辉。我并不否认,他也有他的缺点,我就曾经见到他在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店铺门前责骂已经死去的康斯坦特先生。‘克劳,’他当时这样说道,‘那个男人会给我们大家带来不幸,我不喜欢这种八面玲珑的慈善家掺和到他根本弄不懂的工人斗争中去。’”

丹齐尔不自觉地吹起了口哨。这件事他是第一次听说。

“我敢说,”克劳继续说着,“如果有人让他的影响力打了折扣,他多少会有那么一点妒忌之心。但这一次,他好像并没有妒忌康斯坦特先生。众所周知,他甚至和那个可怜人称兄道弟起来。汤姆不是一个不懂变通的人。不过,这一切都不能证明共和制有什么不好。看看沙皇和犹太人你就应该能明白了。我是个普通男人,但我不想去俄国生活——哪怕把那里的所有皮革都放在我的面前我都不去!作为一个英国公民,尽管要为君主制而纳税,但无论如何,至少在温莎王宫里有那么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在掌管着一切。过几分钟再和你聊,夫人又在叫我了。”

“过几分钟我可要走了。在离开之前我想告诉你,我想应该让你马上知道,在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以后,我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应该还算是比较快乐的吧,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哦,别这样,坎特科特先生,不要这样说,请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矮小的鞋匠祈求道。

“那好,难道你想让我说住在这里一点也不快乐吗?”

“不,不,坎特科特先生。请不要误解我的话。孩子他妈最近对房租的事情特别恼火。你也看到了,她要负责养活这么一个越来越大的家庭,孩子们每天都会比前一天大上那么一点。不过你不必去理会她,等你有了钱再付我房租吧。”

丹齐尔摇了摇头。“不能这么办。我起初来这儿的时候租了你们楼上的房间安顿下来了。接着我又认识了你。我们一起谈天说地,我们谈论什么是美丽,怎样才能对社会有用。通过这些对话,我发现你虽然没什么主见,但是非常诚实,因此我喜欢你。我甚至还和你们家人一起吃饭,在你家的卧室里自由走动,也许是我走得太远了吧。现在,花瓶已经有了裂缝(我指的并不是炉台上的那个),也许瓶里的玫瑰花仍然在散发着香气,但裂缝却再也弥补不了啦。”他感伤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店铺。克劳本想跟在他的身后,但克劳夫人还在叫唤着他。他只得遵循文明社会女士优先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