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名誉的女祖先案(第3/9页)

当我们走过这座潮湿阴暗的老房子的每一个房间时,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正走在华生医生的故事里。这个窗子,天真而容易轻信他人的玛丽·霍尔德就是从这里把那美丽的皇冠递给了潇洒却邪恶的乔治·伯恩韦尔爵士。这里,厨房的门,露西·帕尔就是从这里偷偷溜出去见她的情人,一个装着一条木头假腿的菜贩弗朗西斯·普罗斯珀,而玛丽也由此半推半就地试图将罪行推到这位女仆身上。我又到楼上去看了玛丽居住的房间,那里如今已是一片废墟。当玛丽意识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很快就会发现她才是真正的罪犯时,就立即逃跑了。接下来是阿瑟的房间,同样已经被毁。阿瑟是这家里的儿子,曾一度被错认为是偷走绿玉的罪犯。因为他深深地爱着真正的小偷,也就是他的堂妹玛丽,所以他拒绝为自己辩护。他深陷于骑士精神之中——也因此暂时地遭到监禁。

再然后,就是精明的银行家、在该案的过程中气得差点中风的亚历山大·霍尔德本人的房间。这里同样也是烟熏火燎、四壁焦黑。

天花板上有些地方蒙上了塑料布,但对于瓢泼大雨来讲这样的防范措施显然不够有力。整座房屋都严重烧毁、潮湿并且发霉;我思考着这座费尔班大宅究竟该如何重现昔日的荣光。

我们发现楼下的房间相对干燥,尽管大多数墙壁依然潮湿发霉。在玛丽·霍尔德的那个时代,这座大宅有着与它的规模相符合的众多人口居住,仅是住在宅子里的女仆就有四名,两名分别担当马夫和随从的男仆则住在其他地方。在两个“助手”的帮助之下,我放好了加热器、电灯,铺好睡袋。我向他们保证我不会有事,并且承诺如果我需要什么的话会给他们打电话,于是他们离开了。

从罗马到伦敦只能算是一次短途飞行,但从感情上说,仿佛已经走出了很远。我一直处于恐慌状态。不知何故,我知道由于我离开了罗马,会有一个线索被遗漏,一份口供被忽略。我知道自己得了创伤后应激综合征,我的精神是不正常的。医生给我开过强力安眠药,但我几乎没有动过,因为我害怕会错过电话。现在,整个欧洲都已处于午夜时分,所以我干咽下一片安眠药,十指交叉。有些时候这会有用,有些时候没用。当我迷糊着睡去时,我对我的父母说了晚安。这是我的习惯。然后,我哭了。

这也是我的习惯。

所以,当我从抽泣声中醒来时,并不吃惊。但是在几秒钟之后,当我摆脱了药物引起的类似宿醉的症状,突然就意识到这抽泣声不是自己发出的。

雷声和闪电狂暴地落下,然而却无法掩盖那回音般的低沉哀哭声。那声音充满了悲伤和哀恸;此时,在房间的对面墙上,我的加热器发出的橘色微光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形。那不是我的影子。我屏住呼吸,将手电筒打开并且照向房间里的阴暗角落。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能够在墙上投出那样的影子。

哭声越来越响亮了。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手也不争气地抖动着。我眨着眼睛,嘴唇嚅动起来,无声地说出当我第一次听说父母被害时所说的话:这不是真的。

然后,影子消失了,在墙上它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只小手的轮廓,我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细弱的手指。

我呼出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因为恐惧瑟瑟发抖。

在我父母亡故后,我一直等待着、希望着发生这样的事情。某些超自然的事情。某些像我在书里写过的事情:灵魂附体、女巫、诅咒。从坟墓的另一边传来的信息。低语声在耳中响起,说出杀害他们的凶手的名字,安慰我说他们已经到了更好的一个世界。我去见过灵媒,也参加过降神会,但我对这个“行当”研究得太深入了,我能够发现他们所有的小伎俩。有那么一两次,我试着将自己淹没在那些垃圾之中,寻找所有这些胡说八道之中可能存在的些微的真相,但我最终放弃了,转而专注于意大利的科学、罗马的法医学。科学。但这不是科学。这只是强迫症的另一个证明。因此我告诉自己,这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我现在仍在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