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福尔摩斯长大的人(第2/5页)

这只土豆在那人的手背上划了一下,从小指到拇指。在这道整齐而纤细,但却有大概五英寸长的线上,血开始渗了出来。他把话筒扔在床上,血染红了他的被子。他发出微弱而凄切的哀鸣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下面的街道上,有一只流浪狗被路过的出租车给撞了。拿着藏在土豆里的剃刀的男人逼近了那苍白的、搏动着的喉咙,并且朝着话筒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他一边吮吸着他的指节,一边用仍在轻微出血、颤抖着的手拿起了话筒;他聆听着。全神贯注地。

“现在,仔细听。如果你说了任何除了‘是’或者‘否’的话,如果你试图抵赖、转移话题而不直接回答问题的话,我已经告诉他要带上一条厚毛巾,并且把它塞到你的嘴里,所以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听到他把你切成一片片的时候发出的尖叫了。他还会去切了你的兄弟比利。还有你老妈。你听明白了吗?”

他开口了。“……嗯……”土豆稍微动了一下。“是的,”他很快地以沙哑的声音说道,“是的。是的,我明白了。”

平稳而坚决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非常好。现在我们可以办正事了。”

现在,晨光已经透过了窗帘,在靠近他抖动着的喉咙的刀刃上闪出一道寒光。这个男人说道:“是的。”

“你拥有一幅由一个几乎已被遗忘的廉价杂志插画家,罗伯特·吉普森·琼斯所创作的画……”那声音停顿下来,但在剃刀威胁之下的这个男人知道,这也仅仅是一个停顿。他知道若是他在这个时候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或者“它在我住在皇后区的表弟家里”,或者“我好几年前就把它卖了”,或者“我不知道谁买了它”,或者诸如此类的任何谎言,他的身体就会像一只煮熟了的龙虾一样被切开,他会躺在自己的内脏之中,用被切去了指尖的手抱住仍在跳动的心脏。他的喉咙会被割出一个从左耳到右耳的大口子。马上。

他什么都没说,而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在一瞬间之后继续响起。“已有四位竞买人向你提供了三个不同的标价。每一个出价都是公平的。你将接受中间的那个出价,保证这幅画完好无缺,而且今天早晨就要把它卖掉。你清楚了吗?”

血持续地从拿着话筒的男人手上流下来,流到床单上,他什么都没说。对面的声音命令道:“把电话给……”他把听筒递给那个高踞在他上方的黑色身影。把刀刃藏在土豆里的男人拿起话筒,听了几秒钟,然后弯下腰凑近那个蜷缩在枕头上的男人,让对方看清楚他所戴的黑色水手冬帽有一条没那么黑的线,证明了他是有眼睛的。无法辨别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清楚了吗?”随后他对着话筒说道,“他说他明白了。”然后又听了一段时间,比上一次略长。卧室中的两个男人有一个已经额头冒汗了。电话被字面意义上地“切断”了,剃刀划过听筒线,并且将之切断。床上的那个男人擦拭着他的左手手背,吮吸着仍在渗血的纤细伤口。这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说道:“现在闭上你的眼睛,在听到我的命令之前不许睁开。”

当这个流着血的人终于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完全已经安静有一两分钟了,尽管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公寓通往走廊的门被关上的声音,他也都没敢睁眼……他现在已经是独自一人了。

巴黎第八区蒙田大街的一家高级时装新闻编辑部里,一名编辑正大发雷霆,要求她的全体“下线”——这是一个21世纪第一大电子商务热词,意思跟“农奴”、“奴才”、“马屁精”、“杂工”、“家臣”、“挑水工”或者“仆人”差不多,现在的语言就这样——立即全体出现在她面前。她解雇了其中五个人。在南极洲埃里伯斯山的北高峰,寒风疯狂地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