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第4/5页)

“反正是某个人。”我说,虚弱地比出不想再说的手势。又一波血涌出,我惊恐地收缩下腹肌肉。“快拿毛巾来。”

琼恩跑出去,转眼就拿了一叠毛巾和床单回来。她像个动作敏捷的护士,脱掉我被血濡湿的衣服,最后碰触到我两腿间那条深红色的毛巾时,吓得倒抽一口气,但立刻帮我换上一条新毛巾。我躺在那里,努力让心跳变慢,因为每次心脏一跳,就涌出一股血来。

我想起在学校修的那门探讨维多利亚时期小说的恼人课程。那时期的小说经常描写女人难产,苍白高贵地死在血泊里。或许鄂文以某种细微的恐怖方式伤害了我,我若继续躺下去,就是等死。

琼恩拉来一张印度风格的矮凳,拿着一长串剑桥医生的名单,一个个拨打。第一个号码没人接。第二个号码接了,琼恩开始解释我的状况,但说到一半就打住,说声“知道了”后挂上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是星期天,他只看常客和急诊。”

我想抬起手看表,但放在身侧的手重得跟石头一样,根本动不了。星期天──医生的天堂!上乡村俱乐部、去海边、跟情妇约会、陪老婆、上教堂、开游艇,每个医生都铁了心要当凡人,不当医生。

“拜托,那你就跟他们说,我的状况很紧急。”

第三个号码没人接。第四个,一听琼恩说是月经问题,立刻挂电话。琼恩哭了起来。

“听着,琼恩,”我费力地说,“打给本地公立医院,跟他们说是紧急状况,他们非得收我不可。”

琼恩振奋起来,打第五通电话。急诊室说,只要我到那里,一定会有医生来帮我。于是琼恩叫了辆计程车。

琼恩坚持陪我去。在车上,我绝望似的紧紧抓着新换上的毛巾。琼恩告知的目的地让司机加足马力,在破晓微明的街道上猛抄捷径,最后轮胎发出尖厉的刹车声,停在急诊处门口。

琼恩付钱时,我自己冲入灯火通明、人烟稀疏的急诊室。护士从白屏风后面跑出来,我简短地交代了来龙去脉。琼恩进来,眨着大眼睛,活像一只近视的猫头鹰。

急诊室的医生缓缓踱出来,我在护士的帮忙下爬上检查台。护士对医生耳语,医生点点头,开始解开我血淋淋的毛巾。我感觉到他的手指探进去摸索。琼恩像个军人,直挺挺地站在一旁,握着我的手。我不晓得她这种握法,是为了给我打气,还是让自己镇定。

“啊,好痛。”医生戳到某地方时,我痛得缩了身子。

医生吹起口哨。

“你是百万分之一。”

“什么意思?”

“我是说,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

接着,医生压低声音,简短地跟护士交代了几句,护士匆匆跑到边桌上,拿了几卷纱布和银亮的工具回来。“出血处可以看得很清楚。”医生弯腰说道。

“能缝补吗?”

医生笑了笑,说:“喔,可以的,没问题。”

房门传来敲门声,把我吵醒。已过午夜十二点,整间疗养院一片静寂。我想不出有谁这时间还没睡。

“请进!”我打开床边灯。

门咔嗒一声打开,一头利落黑发的昆茵医生从门缝探头进来。我惊讶地看着她。虽然我知道她是谁,偶尔在走廊上遇到也会点个头,但不曾真正跟她说过话。

她说:“葛林伍德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我点点头。

昆茵医生走入房间,静静地关上门。她穿着一尘不染的海军蓝套装──这种衣服她有好几套──V型领口的底下露出样式简洁的雪白上衣。

“抱歉打扰你,葛林伍德小姐,尤其三更半夜,可是,我想或许你帮得上忙。是琼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