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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妈妈瞅着诗晴笑了笑,诗晴这才涨红了脸说:

“医生刚刚说大概是有了,这个神经病就把奶瓶尿布全买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小双正有气无力地躺在那儿,这一定是件大家起哄乱闹的好材料。可是,现在全家的注意力都在小双的身上。诗尧望了她好一会儿,就跑去冲了一杯热咖啡来。奶奶到厨房里,煎了两个荷包蛋,又烤了几片面包,我们都猜她一定饿坏了。果然,她用双手紧捧着那杯咖啡,身子直抖。奶奶坐过去,用手臂环绕着她,扶着她的手,把咖啡喂进她的嘴里。她喝了几口咖啡,脸色才有些儿人样了。奶奶又把面包和蛋送到她嘴边,她也毫不犹豫地吃了。诗尧坐在那儿,贪婪地望着她,满脸的痛楚和怜惜。这时,我怀里的彬彬开始大哭起来,小双伸手问我要。我把孩子放在她怀里,小双低头望着孩子,用手指抚摩着孩子的泪痕。接着,就有几滴泪珠,一滴滴地从小双眼里,滴落到孩子的嘴边。那孩子显然是饿坏了,一有水珠滴过来,她就以为是可以吃的东西,居然吮着那泪珠吃起来了。我看着这情形,只觉得鼻子里酸酸的,眼睛里也不由自主地湿了。大家都怔怔地望着她们母女二人,连安慰和劝解的话都忘了说了。

李谦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他不只带来了奶瓶,居然连奶粉、尿布和婴儿的衣裳、小包裹全带来了。诗晴看得直脸红,奶奶这才紧抱了诗晴一下,以示快慰之情。接着,大家就都忙起来了,冲奶的冲奶,洗奶瓶的洗奶瓶,只一会儿,那孩子就吮着奶嘴,咕嘟咕嘟地咽着奶水,一面睁着眼睛望着我们笑。从不知道婴儿的笑是那样天真无邪的,从不知道婴儿的笑是那样美丽动人的。孩子吃饱了,妈妈把她接了过去,摸了摸,笑着说:

“幸好带了小衣服和尿布来呢!李谦想得真周到,将来一定是个好爸爸!”

然后,妈妈和奶奶又忙着倒洗澡水,给小彬彬洗了澡,扑了粉,换了干净衣裳。经过这样一折腾,那孩子就舒舒服服的,带着甜甜的笑,进入沉沉的睡乡了。奶奶把孩子放在她卧室的床上,盖上了被,折回客厅来,对小双说:

“小双,今夜,奶奶帮你带孩子,你赶快去睡吧,瞧,两个眼睛都凹进去了,这一个晚上,你不知受了多少罪呢!有什么事,什么话,都明天再说吧!今晚,大家都睡觉去!”

“不!”小双忽然抬起眼睛来,对满屋子环视了一眼,她的泪痕已经干了,精神也好多了,只是脸色仍然苍白,下巴瘦得尖尖的。她的眼神坚定,语气坚决。“难得大家都在,为了我,全家一定没有一个人休息过,我知道大家都累了,但是,有几句话,我非说不可,请你们听我说完,再去休息。”

大家都坐了下来,呆呆地瞅着她,诗尧尤其是动也不能动,直望着她。她的声音里,有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今晚,”她静静地说了,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别人的事情,“我抱着孩子跑出去的时候,我是决心不要活了,是决心带着孩子图一个干脆的了断。我不忍心把彬彬交给她父亲,让她继续受罪。我想,我死,孩子也只有死,死是一种解脱,只要死了,就再也没有烦恼和悲哀了。叫了一辆计程车,我到了火车站,想去卧轨,但是,看到那轨道时,我犹豫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死得血肉模糊。于是,我走到了十三号水门,想要去跳水,站在水边,我看到了水里的倒影,水波荡漾,我和孩子的影子也在水里荡漾,我又觉得跳不下去,我不能把我的女儿投进这冰冷的水中……”

我不自禁地和诗尧交换了一个注视,诗尧深深地抽着烟,他的脸笼罩在烟雾里,显得好模糊,他的眼睛却亮晶晶地凝视着小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