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8页)

我这才记起来。将近两年前,一个对我的服务满意的顾客帮我安排去见了莫雷・内德尔逊,我们三个一起吃了午餐,那个叫巴蒂・史窦夫的顾客是个华尔街经纪人,一个超级会做间接营销的销售员。他跟我讲了问题所在。莫雷・内德尔逊的妻子患了癌症,治疗费用非常高,莫雷付不起进陆军预备役六个月项目的钱,所以他非常惧怕会被迫入伍两年被派驻海外。我问他为何不以他妻子的健康理由申请困难境况延期。他说试过了,但遭到了拒绝。

听上去不太对劲,但我没有追究。巴蒂・史窦夫解释说,六个月现役项目最大的吸引力就是服役地点在美国,莫雷・内德尔逊可以让他妻子随军,住在他被分配的任何基地外面。在他的六个月结束后,他希望能被转到我控制的那个组里,这样他就不用参加会议了。他真的必须得尽可能地陪伴妻子。

我点点头。巴蒂・史窦夫抛出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希望这一切都免费,不收钱,他的朋友莫雷一分钱也花不起。

莫雷不敢迎上我的视线,他一直低着头。我猜想这大概是个谎言,但我无法想象会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妻子,只为了不付钱。这时我突然想象到一个场景:要是有一天整件事都被曝光,那些报纸说我逼着一个妻子身患绝症的男人贿赂我才征召他怎么办?我将会变成世界上最糟糕的恶棍,这根本说不通,即使是在我的想象里。所以我说,当然,没问题,然后对莫雷说了几句希望他妻子康复的话,便结束了那顿午餐。

我那时有点生气。我有自己的选择,会把那些没钱的人也招进六个月项目,这种情况发生了很多次,我把它当成行善。但这可是特殊的交易,值很多钱。这是我第一次被要求免费那么做。巴蒂・史窦夫自己就是花了五百块才得到了特殊关照,再加上他入伍的两百块。

无论如何,我仍顺利高效地做完了一切。莫雷・内德尔逊服了六个月的兵役,然后我把他弄进小组,把他变成了名册上的一个名字。可现在莫雷・内德尔逊跑到我办公桌边干吗?我握了他的手,等待着。

“我接到了巴蒂・史窦夫的电话,”莫雷说,“他被招募了,他们需要他在其中一支现役小队中发挥他的军事专长。”

“巴蒂可真不走运。”我说,语调没太多同情,我可不想让他觉得我会帮忙。

莫雷・内德尔逊正直视着我的双眼,就像他在鼓足勇气说某些难以启齿的话。我靠到椅背上,让它向后斜,然后说:“我没办法为他做任何事。”

内德尔逊坚决摇头:“他明白这一点。”

他停顿了一下。“你知道,我从没有正式感谢过你为我做的所有事,你是唯一肯帮我的人。那次我就很想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为我做的。所以我才来,因为也许我能帮你。”

轮到我羞愧了,我不想让他这个时候再给我钱,已经做过的事就过去了,再说我也喜欢自己的记录上有些好事。

“别惦记。”我说,很谨慎地不去问他妻子情况如何。我一直都不信那个说法。我觉得别扭,他因为我的同情心而感激我,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巴蒂叫我来见你,”内德尔逊说,“他想警告你,李将军堡里满是FBI探员在质询你队里的人,你知道的,关于付钱入伍的事。他们在打听你和弗兰克・阿尔柯的事。你的朋友阿尔柯看来是惹上了大麻烦,大概有二十个人提供证据说他们给了他钱。巴蒂说,两个月后会在纽约召集一个陪审团起诉他。他不知道你的情况如何,但叫我来警告你,注意你的言行,如果你需要律师,他会帮你找一个。”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连他都看不见了。整个世界彻底黑暗,我觉得恶心,一波反胃差点让我吐了出来。我的椅子在往下掉。我仿佛看到了那耻辱的一幕:我被逮捕,瓦莱莉的极度震惊,她父亲的愤怒,我哥哥亚蒂的羞愧和对我的失望。我对社会的报复不再是一个开心的嬉闹。但内德尔逊正等着我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