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奏古钢琴 (1963)(第4/4页)

阿恩特先生的译注很少,且多半来自他人,但即使如此,他仍然犯下了好几个错误。《叶甫盖尼·奥涅金》第三版“于普希金去世的那一天问世”的说法是错的,它的出版不晚于旧历1837年1月19日,至少在诗人去世的十天前。他开始写作《叶甫盖尼·奥涅金》不是如阿恩特所注,“在1822年5月28日”(这一错误受到别人影响,但也有他自己的问题),而是1823年5月9日。第7章中拿破仑抱着胳膊的小雕像不是“半身像”(如第191页注解所注),半身像通常是不抱手臂的。第223页上说“……有人建议普罗拉索夫”填补印刷文本中的空白(第8章26节首行),这是废话,因为“普罗拉索夫”从来不存在,只是一个喜剧色彩的名字(意为“钻营者”或“马屁精”),普希金的誊清稿中保留了这个名字,而有些编辑向皇家剧院导演安德烈·萨布罗夫提供的材料有误。

但阿恩特先生最古怪的说法在第5页译序的结尾:“现在这个新译本……它的读者首先不是学术和文学专家,而是普通的说英语的学生,以及其他对世界文学名著感兴趣的人,译本采用了简洁和易于阅读的方式。”——这等于宣称:“我知道这是一个不够好的译本,然而是一个色彩华美、包装精致的译本,不管怎么说,这个译本就是给学生和这一类读者准备的。”

为公平起见,还需补充:这部“出色”(书的正面写着)和“优秀”(书的反面写着)的新译著已经获得了第三届波林根英语诗歌最佳翻译奖(由耶鲁大学图书馆馆长詹姆斯·塔布于1963年11月19日在康涅狄格州的纽黑文宣布)。评奖委员会包括耶鲁大学的佩伊、勒内·韦勒克和约翰·霍兰德几位教授,还有哈佛大学的鲁本、布劳威尔教授(我依据耶鲁大学新闻办公室主任史蒂夫·凯泽里安的发言拼出了这些人的名字)。代表耶鲁大学行政常设委员会的是副馆长唐纳德·温。人们不禁怀疑,这些教授是否真的读过这部易于阅读的原著——或者他们的桂冠译者的受害者的那部相去甚远的伟大诗篇。

写于蒙特勒,1963年12月23日

(此文发表于1964年4月30日的《纽约时报书评》。阿恩特“译著”的第二版,即修订版稍后(1965?)出版,尽管注解中说“根据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批评,有几处作了修改”,但这一“修订”本仍然和以前一样糟糕。)


(1) 亚历山大·普希金《叶甫盖尼·奥涅金》,奥涅金体新译本,瓦尔特·阿恩特作序,达顿平装本,纽约,1963年。——原注

(2) 这两节诗的中译为:(36节):我的朋友,你们都怜惜诗人/在充满欢乐的希望的少年时光/这希望还没有在人间实现/几乎才刚刚脱下童装/就凋萎了!如今,那热情的激动/那青春时代高尚的志向/那崇高、温柔而又大胆的/感情和思想,又在何方?/还有对爱情的强烈追求/对知识和未来事业的渴望/对于恶习和耻辱的畏惧/以及心中隐秘的梦想/以及非尘世的生活幻影/神圣诗歌的梦境,都荡然无存。(37节):也许他是为世界的幸福而生/命中注定要获得永久的声誉/也许,他那已经沉寂的竖琴/本能奏出名扬千古的乐曲/铿锵地鸣响,世代不绝/等着这位诗人的也许是/社会地位中最高的等级/但他那多灾多难的阴魂/可能已随着他的逝去/带走了神圣的奥秘,那鼓舞着/我们的声音也从此沉寂/时代的颂歌,万民的赞美/已经不能传送到他那里——/那常年幽居的坟茔的边际。见冯春译《叶甫盖尼·奥涅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年。

(3) 卢梭小说《新爱洛伊丝》中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