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奏古钢琴 (1963)(第2/4页)

我再说一下,这些还只是阿恩特先生译本中最轻微的问题。如果仔细检查,就会发现以下各种误译。

1.自然物改变了它们的属性或种类:“跳蚤”成了“蟑螂”、“白杨”成了“梣树”、“桦树”和“酸橙树”成了“山毛榉”、“松树”多次成了“杉树”,还有“蔓状野樱桃”成了“桤木”(辛苦的编撰者在编撰俄英词典时至少在“cheryomuha”条目下注明“黑桤木”,即“桤木沙棘”,这是错的,但并没错成阿恩特先生那样)。

2.姓名的篡改:达吉雅娜的丈夫“王子N”成了“王子M”;格里博耶多夫的英雄“查兹基”成了“恰兹基”(可能跟普希金的朋友恰达耶夫混起来了);达吉雅娜的姑姑“佩拉格娅·尼古拉”成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昵称“佩利娅”;另一个姑姑“艾琳公主”成了可笑的“南茜公主”;奥涅金的管家“阿尼西娅”成了“安娜小姐”;达吉雅娜保姆的丈夫“瓦尼亚”成了“拉里”。

3.年代错误:特里凯的“眼镜”说成“金边夹鼻眼镜”;拉琳夫人带去莫斯科的“罐子果酱”成了“罐头果冻”;介绍一位旅客时说“车站来的新人”。

4.滑稽的语言断断续续:“……我—们的主人公近来安居的地方”;“……我—们不幸的女孩体验到”(译本中有许多的“我—们”)。以“ire”结尾的词也是如此,如“fi-ere”(火焰)、“squi-ere”(乡绅)、“desi-ere”(渴望),等等。“Business”(生意)断断续续读成德国式的三音节(“没有服务、生意或太太”),在另一行,“egoism”(自我主义)慷慨地给予了四音节,读成“egoisum”。

5.滑稽的用韵:Feeler-Lyudmila、capital-ball、binoculars-stars、char-Africa、family-me、thrillers-pillows、invaders-days does。按方言发音用韵:meadow-shadow、message-passage、tenor-manor、possession-fashion、bury-carry,等等。

6.蹩脚的套话和不地道的成语:“my flesh is parched with thirst”(“我的肉体极其干渴”)、“the mother streaming with tears”(“母亲泪如泉涌”)、“the tears from Tania's lashes gush”(“泪水从塔尼娅的睫毛涌出”)、“what ardor at her breast is found”(“她的乳房是多么热情!”)。

7.低俗的俚语:“the bells in décollté creations”、“moms”、“two-somes”、“highbrow”、“his women”、“I sang of feet I knew before, dear lady-feet”、“dear heart, dear all”(连斯基最后写给奥尔加的哀歌)、“Simon-pure”、“beau geste”、“hard to meet”(实指“不善交际”)、“my uncle, decorous old prune”(实指“我叔叔坚持正直的原则”)、保姆告诉达吉雅娜“Aye, don't holler”、奥尔加“blended of peach and cream”、达吉雅娜写信给奥涅金“my knees were folding”and“you justly dealt with my advances”(达吉雅娜,普希金的达吉雅娜!)。这里还有一点纯粹的好奇心。翻译家很少心意相通,但有时会撞到一起,这种情况发生在第8章38节:普希金表现奥涅金闷闷不乐地坐在壁炉旁,“时而掉下一只拖鞋,时而掉下他的杂志”。埃尔顿1937年简单地译为“ ……the News drops in the fire or else his shoes”(“……报纸掉进壁炉,或许还有他的鞋子”)。而阿恩特译得几乎一样:“……the News slipped in the fi-ere or his shoes”(“……报纸或者他的鞋子滑到壁炉里”)。

8.愚蠢的及显而易见的错误:愚蠢的错误其实是无知和自负共同的产物。这儿是阿恩特先生的一些例子。在第6章5节,普希金描写扎列茨基(以前是个浪子,现在是俄国北方未开垦地的一个普通的地主)。几年前,在拿破仑战争期间,扎列茨基被法国人俘虏,在巴黎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如此愉快,以致到现在,1820年至1821年,他实际上并不在意再次被抓(如果再有一场战争)。“每天早上在维拉(巴黎的一家咖啡餐厅)都要赊账喝上三瓶老酒。”阿恩特先生不得要领,以为维拉是开在俄国(如普斯科夫)的一家餐馆,离扎列茨基的乡村住宅不远,大胆地把普希金的诗句译为“……勇敢地面对囚禁(1821年什么囚禁?),异常兴奋地(兴奋什么?)他早上仍然要在维拉痛饮三瓶”。另一处错误发生在他的译本第2章35节:普希金写三一节在教堂“人们打着哈欠”,但阿恩特译成“……三一节,农民数着念珠”(在俄国,人们一般不这么做),“在晨祷时打盹”(在希腊东正教站着晨祷时这可不容易)。在第3章3节:拉琳太太招待客人的简陋食物(“小碟果酱端了上来,放在一张油腻的小桌子上,还有一壶越橘水”)变成了用硕大的容器装着的丰盛大餐:“……几碗果酱,接着是惯常的装在细颈大瓶(两三加仑?)里的越橘水”。在第3章9节:普希金间接提到圣普乐(朱丽·沃尔玛的情人)(3),但阿恩特显然没有读过卢梭的小说,把丈夫和情人混起来了:“朱丽爱着的情郎,沃尔玛”。第3章28节:普希金的两位有学问的女士,一位披着黄肩巾,书生气十足像个研修课学生,另一位戴着帽子,一脸严肃像个女院士(指科学院成员),在阿恩特的译本中被一个佛教僧侣(“橘黄色袍子裹住的神职人士”)和一个英国大学教师(“戴着方顶帽的智者”)所替代,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是一种多发性硬伤。普希金在第5章开篇描写的山岭“软软地披上了一层耀眼的冬被”成了“山峰(在俄国低地!)软软地依偎在闪亮的冬天披巾下”(有一种美国酥胸的意想不到的效果);“款款地走在柔软的地毯上”(第1章31节)则成了弗洛伊德式的“陶醉地拥抱着丰满的地毯”,还有诗人“心潮汹涌”(第4章31节)成了阴阳人的“(他的)子宫深处的悸动”。这类明显的错误举不胜举,我再说两例。第6章19节:在决斗的前夜,普希金写心神不定的连斯基“坐在钢琴前,但只是重复地弹着和音”,这一忧伤的形象在阿恩特的译文中可怕地变成了“他要弹奏古钢琴,随意地弹着一组和音”。最后一个例子,阿恩特译本第3章40节结尾:普希金描写一只发抖的野兔,因为它看见远处“一个枪手蹲伏在灌木丛中”,而阿恩特换了武器,让野兔听到“从远处突然射来的一支箭落到了草丛中”。这一错误的根源到下一部分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