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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为了博取多昂的同情,他从乡下给多昂写信了。不过也可能是他父亲告诉他的。可除了自己写的东西,塞拉哈亭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似的。大学毕业后的那个夏天,多昂无缘无故地问起了他们:妈妈,雷吉普和伊斯玛依尔怎么走了?后来有一天他走了,等他一周后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稚气未脱的他们。一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侏儒和一个瘸子!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把他们从乡下带到这儿来,他们来我们家干吗,我问道。他却说,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他们带来,他还把他们俩安排到侏儒现在的房间住了下来。后来,瘸子私吞了多昂让他卖钻石的钱,偷偷地溜走了,不过他并没走多远,每年去扫墓的时候,他们都会把他在山坡上的房子指给我看。我一直很想知道,侏儒为什么不走。他们说他之所以不走是因为他害羞,害怕和别人打交道。侏儒把我从家务和厨房里解救了出来,不过他也很烦人。多昂走了以后,我经常发现塞拉哈亭和侏儒两人躲在角落里聊天。塞拉哈亭说,孩子,你说说看,乡下的生活是怎样的,你吃了很多苦吗,他们让你做礼拜吗,你告诉我,你相信真主吗,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呀,她的身上有我们民族的美德,不过太遗憾了,我必须要把这本百科全书写完。侏儒沉默不语,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逃回自己的房间,想把自己听到的这些话给忘掉,可我怎么也忘不掉: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呀,她的身上有我们民族的美德,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呀,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呀!

不,塞拉哈亭,她不过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个佣人。因为仇杀,和她的丈夫从乡下逃到了盖布泽,后来她的男人去当兵了,把她托付给这儿的一个渔夫,可这个渔夫出海时翻了船淹死了,这样的事情我在码头看到过好多次,这个苦命人可怎么过活呀,那个时候我们家的厨师是从盖莱德来的,他对塞拉哈亭说了“你不相信真主,我们要给你一些颜色瞧瞧”之类的话,所以塞拉哈亭把他打发走,把那个讨人嫌的可怜虫带回了家。我们怎么办呢,她的男人没了,法蒂玛。我不管,我说。她很快就学会了做家务,当她卷好第一个菜卷的时候,塞拉哈亭说,多么能干的女人呀,不是吗,法蒂玛。那时我就已经预感到有事要发生了,我的心里顿时便生出了厌恶之情,太奇怪了,母亲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目睹别人犯下的罪孽,让我憎恶他们的吗?

我确实很憎恶他们。在寒冷的冬夜,塞拉哈亭满嘴酒气,他以为我睡着了,他先是悄悄地下了楼,侏儒的母亲正在侏儒现在住的房间里等着他,主啊,这个下流的家伙悄悄地往她的房间去了。我目睹了这一切,我憎恶他们,后来为了能和她更加舒服,更加“自由”地作乐,这是他在百科全书里经常使用的字眼,他在那儿搭了一个窝棚。我目睹了这些,我憎恶他们。当他半夜醉醺醺地从书房出来去那儿的时候,我手拿织针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想像着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他肯定在让那个可怜的女人做一些他不敢让我做的事情。为了让她犯下罪孽,他会先给她喝点酒,然后让她说没有真主,为了取悦这个魔鬼她会说,没有那个,不,我不怕犯下罪孽,没有,没有真主。该死,法蒂玛,别再想了!有时,我会去背面的房间,看着他们的窝棚里那罪恶、微弱的灯光,一边想像,一边自言自语着:他们在那儿,就在那儿,现在……也许他们正在亲吻他们的私生子,也许他正在解释什么地方没有真主,也许他们正在说笑,也许……别想了,法蒂玛,别想了!后来,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感到羞耻,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拿起针一边给多昂织背心,一边等着。我也没有必要等太久,一小时后,我听到塞拉哈亭离开了窝棚,没过多久他就摇摇晃晃地上了楼,他连蹑手蹑脚地上楼都已经不愿意了,我给自己房间的门留了一指宽的缝隙,透过那个小缝我担忧、恐惧、厌恶地看着这个魔鬼,直到他走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