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边提供的内幕(第2/2页)

曹淇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变乖的。以此看来,曹淇并不像他的朋友们所说,是个彻底的虚无主义者。对曹淇来说,他的虚无主义有一个重要前提,即老爹手中一定得握有实权,否则,即便让他当虚无主义的大师,他也不干。当曹拓麻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下之后,曹淇立即从虚无主义退化到了实用主义和感伤主义。他也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曹拓麻对儿子说,“我还没死呢。去把传真发出去。”

因为是让儿子发的传真,所以曹拓麻这一天发出去的并不仅仅是“病危通知”。曹淇的脑袋瓜还是比较灵的,他对曹拓麻说:“是不是在这张纸上再写几句话,如果在原件上写不方便,那就先复印一下再写。”曹拓麻批准了这一请求。过了一会儿,当曹拓麻字斟句酌地在“病危通知”的复印件上写下几句话的时候,曹淇却找不着了。曹拓麻让孙惠芬去找,孙惠芬在外面找了一圈儿,回来对曹拓麻说,他还在厕所里站着呢。又等了好一会儿,见儿子还不出来,曹拓麻急了,只好去厕所叫他。在那里,他看见曹淇蹲在坐便器上一边战栗一边哭泣。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一看那个阵势,就知道儿子的生殖器又出问题了。

“老爸,我尿不出来。”

“别急,慢慢尿。”

“我不是在尿尿,而是在尿玻璃碴。”

就在曹淇尿玻璃碴的时候,曹拓麻又拐回去把刚写下的话改了一下。改过之后,那段话就成了两条选择题,与一般的选择题不同的是,里面的句子都没有主语:

出面还是不出面?( )

让说还是不让说?( )

曹淇夹着腿跑到街上拦了一辆车,把传真发了出去。这天晚上11点,曹淇把收到的传真呈现到了父亲面前。前后两个传真的风格非常相似,不过,它并不是选择题,而像是来自“克拉里特岛”上的悖论:

别忘了,任何时候我都是对的。

如果错了,请看上面的那一句。

上小学的时候,我学过一篇课文,里面有一句话我一直记着,叫“吃水不忘挖井人,幸福感谢毛主席”。我的意思是,我得好好感谢给我提供了“选择题”和“悖论”两个细节的费边先生。费边说,他在研究中国式的虚无主义问题的时候,曾和曹淇交过朋友。他的话似乎表明,他所说的这两个细节都来自曹淇。不过,当我这样问他的时候,他立即闪烁其词,王顾左右而言他了:“喂,北京有一帮人正在研究什么中华性和后殖民主义,你到底是怎么看的?别像个闷葫芦似的,你总得表个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