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傻瓜 The Fool(第4/7页)
桑迪把他那件沾满油渍的衣服脱下来,用它擦着自己汗津津的身子,把夹肢窝也擦了擦,然后扔进棚子里。桑迪很壮实,他体形不太好,但他身上隐隐有肌肉突起来,好像那些肌肉有生命一样。桑迪坐在地上,把他那条麻痹的腿放在身前。
“把你的背心脱下来吧,”他对祥弟说,“太热了。”
“不,没事。”
“像个男人那样,脱下来。”
祥弟是想把背心脱下来,因为他实在热得不行了,可他的肋骨从身上那么突出来,又觉得挺难为情——就连出租车里那个小孩看到都吃了一惊,还给了他钱。
“不,这样就挺好。”他坚持。
“你想让汗顺着身子往下流吗?你上辈子是头猪还是怎么回事?把背心脱下来,快点,不然我就给你扒下来。”
祥弟一把就脱下了背心,速度快得自己都有点吃惊,还没人见过他光膀子,可现在他就当着所有人在人行道上把背心给脱了。
“哦,上帝,”桑迪叫道,“你比神庙的栏杆还要瘦!你肯定进得去,没问题的。”
“我跟你说过,我的肋骨……”
“好啦,我开玩笑呢,你太当真了。在这个城市你得当个哈蜡米。”
“什么是哈蜡米?”
“就是不要脸的浑蛋!看看我,我有小儿麻痹症,可我有没有要把腿藏起来?或者假装那是条会走路的棍子?”
“你怎么可能把腿藏起来呢?”
“这是另一回事,你真是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我有,我有啊。”
“那你得证明给我看,让我知道你不是神经过敏,而且你有想象力。”
“如果我有,那我就要把我讨来的钱拿回来。”
“已经开始打赌了啊,学得还挺快。”
“好,现在我已经在光着膀子走路了,那说明我没有神经过敏。”
“这不算,你还得表演给我看。”
“什么样的表演?”
“看我的。”
桑迪往后看了看,有两个人在树的另一边走着,那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一边抽烟一边说着话,年轻人手捏着白衬衣的前襟给自己扇着风。
“看着点,”桑迪然后向那两个人喊道,“我给你们猜个谜语,猜出来的有奖!”
从老头嘴里喷出来的烟让祥弟觉得不舒服,他为天空感到难过,不仅仅是因为天空得吸进那么多烟,而且它还得看着一个只有乞丐没有鲜花的地方,更何况它还得听着大胡佬老婆的哭声。老头看来心情不错,但那个年轻人可不觉得好玩。他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浓痰。
“我有几条腿?”桑迪问。
老头没说话,只是继续吐着烟。
“怎么,你觉得这太简单了吗?”桑迪嘲笑说。
“两条。”老头回答。
“错了!”桑迪嚷道,“我要问问你的朋友,我有几条腿?”
年轻人没吭声,他做了个手势要桑迪走开。
“看来他心情不好,他老婆跑了吗?还是他女朋友不喜欢他?”
“在我扇你耳光之前从这儿滚开。”年轻人狠狠地说。
“你要打一个不能走路的可怜小孩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老头大笑起来,他的眼睛又小又绿。祥弟对自己说,老头肯定是从尼泊尔来的,就像孤儿院里的凯迟一样。
“好,大叔,我只跟你说,”桑迪又转过来对老头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猜,我有几条腿?你回答之前,我给你个提示,我有一条腿不方便,那是哪条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