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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我说,“可你至少也该偶尔看她一眼。那么一位梦中人坐在对面二十分钟,而你居然根本没注意到。”

“我很蠢,是不是?”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而他其实并不想笑。他不喜欢我看她的眼神。“大家对私人侦探有些奇怪的看法。要是打算请一个回家的话——”

“别指望把这一个请回家去,”我说,“不管怎样,你得先另外编个故事才行。别期待我会相信有人竟舍得把这么个美人儿扔下楼梯,摔断她五根肋骨,不管他有没有喝醉。你能编个更好的故事,是不是?”

他涨红了脸,双手紧紧抓着公文包。“你以为我撒谎?”

“有什么关系呢?你已经表演过了。你大概有点迷上那位女士了吧。”

他噌地站起来。“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他说,“我不确定我是否喜欢你。就算帮个忙,这事情到此为止。我想这应当够买你花费的时间了。”

他往桌子上扔了一张二十块的票子,又加了几张一块的给侍者。他站了片刻,居高临下望着我,眼睛闪闪发光,脸依旧涨得通红。“我成了家,有四个孩子。”他突兀地说。

“恭喜恭喜。”

他喉咙里短促地响了一声,转身就走。他走得相当快。我朝他的背影望了片刻,收回了目光。我把剩下的饮料喝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上。老侍者走上前来,望着那几张钞票。

“还要什么吗,先生?”

“不用。这些钱都归你。”

他缓慢地拿起钱来。“这是一张二十块的,先生。那位先生弄错了吧。”

“他认识字。这些钱都归你,我已经说过了。”

“我当然非常感谢。要是你能肯定,先生——”

“相当肯定。”

他频频点头,走开的时候还是一脸不放心。酒吧开始拥挤起来。两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哼着歌儿摆动着手臂经过,她们认识后面厢座里那两个时髦家伙。空气里开始不时响起“亲爱的”,伴着飞舞的红指甲。

我抽了半支烟,肚里一股恶气没地方出,打算起身离开。我转身取烟盒时,背后有个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我一下。这正是我此刻需要的。我腾地转身,望见一个身宽体壮、穿着皱里吧唧的牛津法兰绒裤子、爱凑热闹的家伙,如明星一般张大手臂,嘴巴咧成一个二英寸高六英寸宽的大洞,是那种决不肯吃亏的人。

我抓住那只伸出来的手臂向后扭去。“怎么着,小子?是不是过道还不够宽,容不下你这号人物?”

他挣脱了,发起狠来。“伙计,别得意,小心我卸掉你的下巴。”

“哈哈,”我说,“你大概能在扬基队(11)守中外场,举根面包棍子击出本垒打。”

他握起一只肉嘟嘟的拳头。

“心肝儿,小心你漂亮的指甲。”我说。

他憋住怒气。“你这神经病,自作聪明的家伙,”他冷笑道,“下一次,等我有了闲工夫。”

“会比现在还闲吗?”

“我警告你,快滚开,”他吼起来,“再开玩笑,你就要换口假牙了。”

我朝他咧嘴笑笑。“来吧,伙计。可说话得注意点。”

他的表情变了。他笑了起来。“朋友,你上过海报。”

“只上过钉在邮局里的那种。”

“罪犯相片簿上见。”他说,一边走,一边龇牙咧嘴。

这的确很傻,不过倒是把恶气出了。我走出餐厅附属建筑,穿过酒店前厅,来到大门口。走出大门前,我停下戴上墨镜。直到坐进车里,我才想起看看艾琳·韦德留下的名片。是刻纹的那种,但并不很正式,上面印着电话和地址。罗杰·斯特恩·韦德夫人。空闲谷路1247号。电话:空闲谷区5-6324。

我很熟悉空闲谷区,知道那一带变了许多。以前那里入口处有门房,还配有私家警察,湖上设了赌场,有要价五十块的卖笑女子。后来赌场关了,那一带被有品位的有钱人占领。那些有钱人抬高了地价,使那里成了地块划分商的梦想之地。湖泊和湖边被一家俱乐部买下,要是俱乐部不接纳你,你连一滴湖水都碰不得。那是个排外的地区,所谓排外,指的不仅仅是昂贵,它意味着“排外”一词蕴含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