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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着,久久凝视着它。最后,我把它放进信匣,去厨房煮咖啡。不管是不是伤感,反正我照他嘱咐的做了。我倒了两杯咖啡,在他那杯里加了些波旁酒,放在送他去机场那天早晨他坐过的桌子那一侧。我为他点燃一支烟,搁在咖啡杯近旁的烟灰缸里。我凝视着咖啡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烟嘴上浮动的淡淡烟雾。屋外,金钟花丛里,有只鸟儿跳来跳去,轻声自言自语,偶尔扇扇翅膀。

终于,咖啡不再冒热气,香烟也不再燃烧,成了烟灰缸边沿一枚熄灭的烟蒂。我把烟蒂丢进水池下的垃圾桶里,倒掉咖啡,洗净杯子,放进柜子。

就这样。相对于五千块钱来说,做这些好像不够。

后来我去看了一场晚间电影。什么也没看进去。我几乎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噪声和放大的脸。回家后,我摆了一种非常愚蠢的西班牙式象棋开局,也一样觉得没意思,就上床睡觉了。

可我睡不着。凌晨三点钟,我在屋里踱来踱去,听着哈恰图良(1)在拖拉机工厂里劳作的声音,而他居然把这称为小提琴协奏曲;我听着像是风扇皮带松掉了。见它的大头鬼。

不眠之夜于我就如肥胖的邮差一样少见。如果不是因为约好与霍华德·斯潘塞在里兹-贝弗利酒店见面,我会干掉一瓶酒然后倒头昏睡。下次我要是碰见哪个礼貌的家伙醉倒在劳斯莱斯银色幽灵里,我会不择方向地拔腿就跑。世上没有比自己给自己下的套更要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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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拉姆·伊里奇·哈恰图良(1903-1978),苏联作曲家,最广为人知的作品是《马刀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