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第3/5页)

我把将未完成的《秋川真理惠的肖像》送给真理惠一事告诉了免色,他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委托画那幅画的诚然是免色,但他恐怕已不那么需要那幅画了。也许认为未完成的画没有意思。抑或别有所想也有可能。

说完此事几天后我自己把《杂木林中的洞》简单镶框送给了免色。我把画放在卡罗拉货厢中拿去免色家(这是我和免色最后一次实际见面)。

“这是对承蒙救命的谢意。如果愿意,敬请笑纳。”我说。

他好像对这幅画十分中意(我自己也认为作为画的效果绝对不差),希望我务必接受礼金,我坚决谢绝了。我已从他手上领取了过多的报酬,不打算再接受什么了。我不想让自己同免色之间产生更多的借贷关系。我们现在不过是隔一条狭谷而居的普通邻人罢了。如果可能,想一直保持这种关系。

在我被免色从洞中救出的那个星期的星期六,雨田具彦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自星期四开始连续三天昏睡当中心脏停止了跳动。如机车开到终点站缓缓停止转动一样静静地、极为自然地。政彦一直陪在身边。父亲谢世后,他往我这里打来电话。

“死法非常安详。”他说,“我死时也想那么静静地死去。嘴角甚至浮出类似微笑的表情。”

“微笑?”我反问道。

“准确说来也许不是微笑,不过反正类似微笑,在我眼里。”

我斟酌语句说道:“去世当然令人遗憾,但令尊得以安稳离世,那也许是好事。”

“前半星期还多少清醒来着,好像没有特别想留下的话。活到九十几岁,又活得那么随心所欲,肯定没什么可留恋的。”政彦说。

不,留恋的事是有的。他心里深深怀有极其沉重的什么。但那具体是什么,只有他才知晓。而时至如今,已经谁都永远无从知晓了。

政彦说:“往下可能要忙一段时间。父亲大体是名人,过世了要有很多事。我这儿子作为继承人,必须全盘接受。等多少安顿下来再慢慢聊。”

我对他特意告知他父亲的去世表示感谢,放下电话。

雨田具彦的死,似乎给家中带来了更为深沉的静默。呃,这怕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这里是雨田具彦度过漫长岁月的家。我和这静默共同度过数日。那是浓密而又不给人不快之感的静默,是和哪里也不连接的所谓纯粹的岑寂。总之一系列事件在此画上句号——便是这样一种感触。那是这里存在的重大事件大致出现尾声之后到来的那类静寂。

雨田具彦死后大约过了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夜晚,秋川真理惠像小心翼翼的猫一样悄然来访。和我聊一会儿回去了。时间不很长。家人监视的目光严厉起来,她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离家了。

“胸好像慢慢大了起来。”她说,“所以最近跟姑母一起去买胸罩了。有第一次用的人用的。知道?”

我说不知道。看她的胸,从绿色的设得兰毛衣外面看不出多大的隆起。

“差别还不明显。”我说。

“只有一点点衬垫。毕竟突如其来地鼓胀起来,大家马上就知道塞什么东西了,是吧?所以从最薄的开始,渐渐地一点一点地加大。说耍小聪明也好什么也好……”

四天时间在哪儿?她被女警察细细盘问。女警察总的说来待她是和颜悦色的,但也有几次让她相当害怕。不管怎样,真理惠一口咬定除了在山里转来转去什么都不记得,半路上迷路了,脑袋一片空白。书包里总是装有巧克力和矿泉水,料想送到嘴里来着。更多的一句也没说。嘴巴闭得像防火保险箱一般坚牢。这本来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得知似乎不是以勒索赎金为目的的绑架事件,接下去被领去警察指定的医院检查身体受伤情况。他们想知道的是她是否遭受性暴力。清楚无此迹象之后,警察失去了职业兴趣。不过是十几岁女孩几天不回家在外边游游逛逛罢了,在社会上不是什么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