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根本就不谈比赛规则(第4/7页)

“正解。”

她在此停顿片刻,等待我把那一场景深深植入脑海。

“这样,我想说的是,我们有没有曾就这游戏 规则好好商量过一次。有的?”

我略一沉吟说道:“我想大概没有。”

“但现实当中我们是按照某种假想规则进行这一游戏的。是吧?”

“那么说来,或许是那样的。”

“那可能就是这么回事,我想,”她说,“我按照我知道的规则进行游戏,你按照你知道的规则进行游戏。而且我们本能性 地尊重各自的规则。只要两人规则不相撞而带来麻烦的混乱,这一游戏就得以顺利进行。大约是这样的吧?”

我就此思量片刻。“或许是那样的。我们基本尊重各自的规则。”

“但与此同时,我在想,同尊重或信赖什么的相比,恐怕更是礼仪问题。”

“礼仪问题?”我重复她的话。

“礼仪很重要。”

“的确怕是那样的。”我予以认可。

“不过,假如信赖啦尊重啦礼仪啦不再正常发挥作用,双方的规则相互冲撞,游戏不能一帆风顺的时候,那么我们就不得不中断比赛,商定新的共同规则。或者必须直接停止比赛,退出赛场。而选择哪一个,无需说,就是重大问题。”

那正是我的婚姻生活中发生的事,我想。我们直接中止比赛,悄然退出赛场,在三月一个冷雨飘零的星期日午后。

“那么,”我说,“你是希望在这里就我们的比赛规则重新谈一谈?”

她摇头道:“不,你什么都不懂。我所希望的,是根本就不谈游戏规则,一概不谈。正因如此,我才这样在你面前一丝不挂。这样无所谓的?”

“我倒是无所谓。”我说。

“最低限度的信赖和尊重,尤其礼仪!”

“尤其礼仪!”我重复一遍。

她伸手握住我身体的一部分。

“好像又变硬了。”她在我耳旁悄声低语。

“也许因为今天星期一。”

“星期几和这个 有什么关系?”

“怕是因为从早上就一直下雨的关系,也可能冬天临近的缘故。或许因为候鸟开始出现了,或许因为蘑菇丰收了,或许因为水还在杯里剩有十六分之一,或许因为你的草绿色毛衣的胸部形状富有挑逗性。”

听得她哧哧笑了。看上去她对我的回答相当中意。

傍晚免色打来电话。他就上个星期日的事表示感谢。

值得感谢的事一件也没做,我说。说实话,我仅仅是把他介绍给两人而已。至于往下如何发展,那就不是与我有关的事。在这个意义上,我纯属局外人罢了。或者莫如说我希望自己永远止于局外人(尽管有事情未必顺利的预感)。

“其实今天这么打电话,是关于雨田具彦那件事。”免色寒暄结束后切入正题,他说,“那以后又多少有信息进来。”

他还在继续调查。不管实际开动双腿调查的是谁,让人家做如此繁琐的工作,肯定都要花相当大一笔钱的。免色对自己感觉有必要的事项固然不惜投入资金,可是雨田具彦的维也纳时代体验,对于他何以有必要性呢?必要性是何种程度的呢?我可是琢磨不出。

“这也许跟雨田先生维也纳时代的逸闻没有直接关系。”免色说,“但一来时期上相互重合,二来对雨田先生个人想必极具重要意义。所以我想还是讲给你为好。”

“时期上重合?”

“上次也说了,雨田具彦一九三九年初离开维也纳返回日本。形式上是强制遣送,而实质上是从盖世太保手中把雨田具彦‘抢救出来’。日本外务省和纳粹德国外交部达成秘密协议,结论是不向雨田具彦问罪,而止于把他驱逐出境。暗杀未遂事件虽然是一九三八年发生的,但其伏线在于那年发生的一系列重要事件:德奥合并和水晶之夜。德奥合并发生在三月,水晶之夜发生在十一月。通过这两起事件,阿道夫·希特勒的暴力意图在任何人眼里都昭然若揭。而且奥地利也被结结实实捆入那一暴力装置,全然动弹不得。于是以学生为中心出现地下抵抗运动,力图阻止这一进程。就在这一年雨田具彦因参与暗杀未遂事件被捕。这前后经纬可以理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