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眼下,那还不过是传说(第3/5页)

她的动作越来越大胆和有力。除了不妨碍她的追求,他别无所能。不久,最后关头到来。他忍无可忍地一泻而出,她随之短暂发出异国小鸟般的叫声,子宫就像静等这一时刻一样将精液纳入底部,贪婪地吸取一尽。他得到的印象相当混沌,仿佛自己在黑暗中被莫名其妙的动物大口大口吞噬掉了。

片刻,她像要把免色的身子推开一样欠身立起,不声不响地整理好连衣裙裙摆,将掉在地板上的连裤袜和内裤塞进手提包,拿着快步走去卫生间。很长时间都不从中出来。发生什么别的事了?正感到不安,她总算从卫生间出来了。此刻,无论衣着还是发型都一丝不乱,化妆也一如原来,嘴角挂着平日安谧的笑意。

她轻吻一下免色的嘴唇,说好了得赶快走了,已经迟到了。说罢直接快步离去。看也没回头看一眼。步行离去的浅口皮鞋声仍声声留在他的耳底。

那是最后一次见她。其后音讯杳然。他打去的电话也好寄去的信也好,概无回音。两个月后,她举行了婚礼。或者莫如说结婚消息他是后来从共同的熟人口中听得的。那位熟人为他未接到婚礼请柬甚至她结婚的事都被蒙在鼓里似乎感到相当不可思议,以为免色和她是要好的朋友(因为两人交往得十分小心,情人关系未被任何人知晓)。她结婚的对象是免色所不知道的男子。名都没听说过。她没告诉免色自己打算结婚,暗示都没暗示——她从他面前默默离去了。

免色恍然大悟:那时她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给他的激情拥抱,想必是她决定最后做的分手之爱。免色后来不知反复想起多少次。即使经过漫长岁月之后,那一记忆也还是历历在目,足以让他为之惊诧不已。沙发的吱呀声,她的秀发的摇颤方式,碰在他耳根的她热辣辣的喘息——一切都能原样再现出来。

那么,免色为失去她感到后悔了吗?当然不后悔。他不是事后后悔什么那一类型的人。自己这个人不适于家庭生活——这点免色也一清二楚。无论多么爱的对象,也不可能与之朝夕相处。他每天需要孤独的精神集中力,不能忍受集中力被他人那一存在所扰乱。而若同某人一起生活,迟早都可能憎恶对方。无论对方是父母还是妻子抑或儿女。他最怕的就是这点。他不是怕爱谁,反倒是怕憎恶谁。

尽管如此,他还是深深爱着她,这点没有变化。迄今不曾有比她更让他爱的女性了,往后大概也不会出现。“我的心中至今仍有为她保留的特殊场所,非常具体的场所,称为神殿也未尝不可!”免色说道。

神殿?他选择的说法在我听来多少有些奇妙。但对于免色,想必是正确的选择。

免色在此打住。尽管他把这私人事项就连细部也对我说得那么详细具体,但其中几乎听不出性感意味。给我的印象俨然在我面前朗读医学报告书。或者实际也是如此。

“婚礼七个月后,她在东京一家医院平安生下一个女孩。”免色继续,“距今十三年前的事。说实话,她的分娩我是很久以后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免色向下看了一会儿空了的咖啡杯的内侧,就好像在缅怀其中装满温情的时代。

“而且,那个孩子说不定是我的孩子。”免色使劲挤压似的说道。并且像征求个人意见似的看我的脸。

他想说什么呢?花了一会儿时间我才琢磨明白。

“时间上吻合,是吧?”我问。

“是的,时间正相吻合。从和她在我的办公室相会那天算起,九个月后那个孩子出生了。她在即将结婚前选择大概最可能受孕的日子来我这里,把我的精子——怎么说好呢——刻意地收集 走了。这是我怀有的假设:虽然一开始就没指望和我结婚,但她决意生下我的孩子。事情怕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