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第2/2页)

这是在芬妮心头出现得最频繁的估计。在伦敦拥有一幢房子!她想,那必然是不可能的。然而谁也不敢说,克劳福德小姐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的表哥的前景越来越暗淡了。那个女人谈到他,只是谈他的外表!这是多么不足称道的感情!从弗莱泽太太的赞美中寻找支持她的力量!可是她与他已有过半年的亲密交往!芬妮为她感到羞耻。信中那些仅仅涉及克劳福德先生和她自己的部分,相比之下,她并不关心。克劳福德先生是否在十四日以前或以后前往诺福克,这根本不关她的事,不过从各方面看,他还是立刻去的好。克劳福德小姐鼓励他与拉什沃思夫人会面,这完全是她最坏的行为准则的反映,是根本不合适的,不明智的;但她希望他不致给这种卑劣的好奇心牵着鼻子走。他不承认他有这种动机,他的妹妹应该表扬他比她具有更高尚的感情。

接到这信后,她更急于看到伦敦的另一封来信了。接连几天她一直神志恍惚,为这些已经收到和可能收到的信牵肠挂肚,以致大大妨碍了她和苏珊日常的阅读和谈话。她不能像她希望的那样集中注意力。如果克劳福德先生记得她托他带给她表哥的口信,那么不论情况怎样,她认为他会,一定会写信给她;这与他平时的亲切态度是完全一致的;但是直到她摆脱了这个思想,直到它逐渐消失了,直到又过了三、四天,信还是没有,于是她陷入了非常烦躁,非常焦急的状态。

最后,平静似乎降临了。期待是无可奈何的,不能让精力徒然消耗在这上面,不能什么事也不做。时间帮助了她,她自己的努力也发挥了作用,她对苏珊的关心终于恢复了,对这事的兴趣也重又觉醒了。

苏珊已变得非常喜欢她,但她与芬妮不同,对书本没有她那种早年养成的强烈爱好,她不太喜欢伏案读书,或者为求知识而求知识,然而她有一种强烈的愿望: 不让自己显得愚昧无知,而且她具有清醒健全的理解能力,这使她成了最用功、最认真、最自觉的学生。芬妮是她的先知。她的解释和评论,是对每篇文章或每一章历史的最重要的附加部分。芬妮对从前时代的说明,在她心中比高尔德斯密斯[1]的书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她称赞姐姐的说明比任何作者写得更好。早年养成读书的习惯是必要的。

然而她们的谈话并不始终局限于历史或道德这类高深问题。其他方面也占有一定时间;在次要的话题中,她们时常谈到,或讨论得较多的,是曼斯菲尔德庄园,它那里的人,他们的言行举止和娱乐活动,以及庄园上的生活方式。苏珊对文雅和美好的作风天生怀有好感,总是听得很仔细,芬妮也喜欢对这类问题大加发挥。她希望她没有错,然而过不多久,苏珊对她谈的姨父家中的一切产生的强烈羡慕,对北安普敦郡的热烈向往,似乎已在对她鼓舞这种无法满足的情绪发出谴责。

可怜的苏珊在这个家庭中,并不比她的姐姐更能适应。当芬妮完全明了这点后,她开始发觉,一旦她离开朴次茅斯,想到苏珊还留在那里,一定会觉得非常内疚。一个可能在各方面都会变得很好的女孩子,却给丢在这些人中间,这使她越想越伤心。要是她有一个家,可以把她接来,那多么好啊!要是她可以满足克劳福德先生的要求,那么他大概是不会反对这么做的,这也将大大提高她自己的生活条件。她想,他确实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可以想象,他会非常愉快地接受这样一个计划。


[1] 奥利弗·高尔德斯密斯(1730—1774),英国作家和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