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4页)

这时准备工作在进行,伯特伦夫人照旧躺在沙发上,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女管家来找她的次数多了一些,她的使女也忙忙碌碌,在为她缝制新衣;托马斯爵士在发命令,诺里斯太太在跑腿,但这一切都没有给她带来什么麻烦,正如她所预言的: 它实际对她没有什么妨碍。

这个时期埃德蒙的心事特别多。他有两件大事亟待解决,它们深深盘踞在他的头脑中,将决定他一生的命运,那就是接受圣职和结婚;它们的严重性质,使舞会——其中一件便紧接在舞会之后——在他眼中显得不像在家中其他人眼中那么重要。23日他要上彼得博罗,找一个与他情况相同的朋友,接着在圣诞节后的一周内一起接受圣职。于是他的一半命运从此决定,但另一半可能不这么容易解决。他的职务确定了,然而要与他同甘共苦、分担这命运的妻子,成败如何还很难说。他知道自己怎么想,但克劳福德小姐心里怎么想,他没有绝对把握。有些观点他们并不完全一致,有的时候她还显得毫不将就;尽管他完全相信她的感情,甚至决定(几乎决定),等一切料理定当后,立即向她求婚,让这事圆满结束,然而他仍顾虑重重,对结果如何毫无信心。有时他确实相信她十分关心他,回顾往事,他可以找到不少值得鼓舞的事例,而且她对爱情也像对任何事一样,不是纯粹从利害关系上考虑的。但是另一些时候,怀疑和恐慌又与希望纠缠在一起,他记得她曾承认,她不想过默默无闻、清静恬淡的生活,她一心向往的是繁华的伦敦——那么除了坚决地拒绝,他还能指望什么呢?除非是比拒绝更坏的接受,那就是要他违背良心的要求,牺牲他的职责和工作。

结局完全取决于一个问题: 她是否真的爱他,以致愿意抛弃一向被看作不可缺少的东西——她是不是无条件爱他,不再把它们看作不可缺少的?这个问题他曾一再向自己提出,尽管回答大多是“是”,但有时却是“非”。

克劳福德小姐很快就要离开曼斯菲尔德,由于这一情况,“是”和“非”最近改变了位置。一天她说,她的一个亲密朋友来信,要她到伦敦去住较长的一段时间,亨利出于好意,答应在这儿待到一月,以便让她搭他的车前往那里;这时,他看到她的眼睛在闪闪发亮,还听到她津津有味地谈论这种旅行的乐趣,这些话的语气都包含着“非”的意思。但这是在决定这事后第一天的表现,当时她正处在快活兴奋的状态,头脑中想到的尽是她要访问的朋友,没有别的。随后他又听到她讲了不同的话,表达了不同的感情,那种比较复杂的感情;他听见她对格兰特太太说,她离开她会很难过,她开始相信,不论她要访问的朋友,还是她要得到的欢乐,都不值得她离开这里;又说,尽管她觉得必须去,她离开这儿也会过得很快活,她已在盼望重返曼斯菲尔德了。这一切不都包含着“是”的意思吗?

由于对这些事的再三斟酌,由于一再地踌躇不决,埃德蒙不能平静,不能像家中其他人那样,怀着强烈的兴趣关注这次舞会。虽然两位表兄妹对它翘首以待,他却觉得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晚会,与两个家庭平时的约会并无多大差异。每次聚会,他都希望对克劳福德小姐的情意得到进一步的确认,然而翩翩起舞的热闹场合,不见得特别适合唤起或表达严肃的感情。这样,尽管他周围所有的人都从早到晚忙忙碌碌,在为舞会作准备,他所做的只是为了个人的幸福,先期同克劳福德小姐约定,要与她跳开头的两次舞。

舞会定在星期四举行,到星期三早上,芬妮还不能决定应该戴什么,她想找有经验的人商量一下,便去拜访格兰特太太和她的妹妹,她们具有公认的鉴赏力,当然可以使她不致受到挑剔;而且埃德蒙和威廉已去了北安普敦,她有理由相信克劳福德先生也出门了,因此她安心前往,并不担心没有密谈的机会——在芬妮看来,对这种讨论保守秘密是最重要的;她主要是为自己的担忧感到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