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寝(第2/9页)

老板娘经常这样规劝阿权。可阿权一旦喝起酒来,什么都忘了,常常喝到深夜一两点,有时甚至喝到凌晨四点。原以为他第二天休息,可打电话一问,上午十点就在店里工作了。

他已届四十五岁,从这一年龄段看,他有着十分旺盛的体力和精力。

“你喝那么多,怎么就没事儿呢?”

老板娘问阿权。阿权答:“怎么没事儿?我老想睡觉。”

据说他喝过酒,马上就躺在床上,躺下就入睡,如同有个睡眠开关。他从赤坂用车送老板娘到青山的公寓,一路在睡觉。老板娘下车时,不忍叫醒他,就对司机说:“总经理家在新宿前面的方南町,到了他家附近,再把他叫醒吧!”

他在车里熟睡,迷迷糊糊回到家,接着倒头大睡。也许这样贪睡,体力才恢复得快。

总起来看,阿权比较喜欢喝酒,对喝酒的欲求远远胜过喜欢女孩儿。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一到晚间十一点,就斩钉截铁地放下酒杯,回家去。

他原先会每月带老板娘和女孩儿一起到其他酒吧喝一两次酒,最近也不招呼她们了。

相反是老板娘约他出去,主动对他说“今晚一起喝酒吧”,他好像不以为意,出于礼貌地应付其事,只是回答“好啊”。

“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啦?”老板娘问。

他简单回答说:“没事儿。”

“很可疑啊,你是真的直接回家吗?”

“当然啦。要是认为我撒谎,可以跟着我看看!”

“要是出去乱搞女人,我就告诉你太太!”

“我不会乱搞的,老板娘应当清楚我是什么人嘛。”

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说的应该是实情。但是男人在别处干了什么,她实际并不了解。

“你太太病刚好,要好好对待她!”

阿权的太太做过子宫癌手术,一个月前刚出院。

“那我走啦。”

阿权从门口挂衣处拿起外套,老板娘从后面帮他穿上,且边伸手边说:

“总觉得有点可疑。你是直接回家吗?我会往你家里打电话的。”

“打吧!”

阿权不慌不忙地弯一下腰,稳步走出门去。

四个月前的七月末,权之介的妻子系子查出得了子宫癌。

系子从半年前就总说腰部发酸和小腹闷痛,并时不时躺在床上,妻子和权之介误认为是干活累的,就没怎么在意。

系子原本体质羸弱,却没得过什么大病,反倒是身体结实的权之介,经常会因为感冒而卧床不起。

“你该不是到更年期了吧?”

“应当不是,还早啊。”

又过了些日子,系子阴部开始出现血斑。起先以为是例假,但时间对不上,出血的样子也与例假不同。量很少,却一直不间断,小腹闷痛得更厉害。

她仔细观察了一个月,没有好转的迹象,才决定去妇产科医院做检查,诊查的结论是子宫癌。而且是第二期初始阶段,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子宫周围,需要马上动手术。不容分说,她被介绍到世田谷的国立医院,做子宫切除手术。

不用说,系子很惊讶,权之介也很狼狈。

系子从未生过病,突然得了癌症,而且还要摘除子宫,他俩的震撼可想而知。

手术方案确定之后,系子曾战战兢兢地问过医师:

“做了手术,子宫就全部没有了吗?”

医师对系子的提问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但还是静心作答:

“因为是子宫癌,只有全部摘除才不会危及生命。”

“怎么全部摘除呢?”

“现在不是摘不摘除的问题,而是生与死的问题。没有子宫会很痛苦,但总比死强。”

医师的话,有充分的科学依据,也能够被他人理解。但是对女患者来说,失去子宫跟死亡差不多。活着没有了子宫,还不如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