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声部(第2/7页)

“此人长期以来都是以双重面目出现的:在政界他是文化元老,在文化界人家是行政权威,时间一长两面都习惯了,习以为常了,谁都得尊重这个既成事实,谁拿他都没辙!再说人也会有一种从众心理,有时还渴望出现和保留一两个领袖级人物——也真的需要一个头发向后梳理、足不出户、只在关键场合才偶尔露露面的形象;有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场合是十分必要的、完全合理的——如果这个人突然没有了,那就会引起很大的不安甚至不适,以后还得重新寻觅这样一个人。大家会不约而同地在心里为这样的一个形象预留专门的位置。如果谁要取消这个形象,那就会破坏很多人的心理秩序。破坏者可得有不少勇气,还要不怕麻烦,不怕掉胳膊掉腿、缺皮少肉才行——从根本上讲,这是不被允许的。至于说那个已经约定俗成矗立起来的人物,他的学养如何、德望如何,并不是至关重要的。学养深成就大的人在一座城市里一口气可以找到许多,但这些人都不合使用——实践证明他们是不中用的,他们只能待在一个沉闷的角落,咀嚼自己的那一份。用一些人的话说:虽然他们是专家甚至大学问家,但他们的一条腿是瘸的。尽管他们可以著作等身,但就是缺乏某种特别的东西或者说是独到的素质,比如他们大到对整个时势的把握,小到对一座学院或一个机构的领导能力;而且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面对最重要的问题、在关键的时刻,从来都处理不好——这时候反应迟钝当然不行,太清楚了也不行;而是要恰当地糊涂一些,要半眯着双眼,嘴里‘啊啊、啊啊’地叫着,以争取时间,慢慢弄明白到底要站在哪个地方才行。木讷讷的才好,必要的时候一定是口词不清,而且听觉也不要太敏。要常常学会两手拢起双耳用力听人讲话,能够听见的自然听见,听不见的永远也听不见。这样的人好找吗?很少,严格讲他们才是一座城市或一个时期最宝贵的,是绝对不可多得的人才。而霍老正是这样的人。所以说每一座城市都不能缺少霍老这样的人,他在任何地方任何时期都会是重要的……”

马光说肖桂美近期宣布:纪及以及他的同情者、他背后的那些倒霉蛋,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他们企图向霍老挑战,可是忘了自己站在一个什么地方、向一个什么人挑战。“‘他们无论怎样乱动心思,到头来一根毫毛也伤不了霍老,不信就等着瞧吧。’你听听,这就是那个小贱人的话。她的嘴抹得血红,一张嘴——那可是一张‘海口’啊——就露出满口黄牙。这个小混蛋自从嫁给了霍老就有了一股刺鼻的邪味儿,一个彻头彻尾的贱坯子。认识她真让人后悔得要命。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特重,一冲动一高兴就想干点什么,结果常常委屈自己。有时我并不喜欢那些娘们儿,她们的贪婪可不是你这个局外人能够想象的。就这样,到后来厌恶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我本来与肖妮娜的事早该了结的,当初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因为恶作剧……你知道我这个人玩耍的心思太重,想跟霍老打打游击,想用一种老法儿逗逗他……结果老家伙还是比我棋高一着,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来正好是霍老报复了我!”

这些话包含的层次太多,我听不明白。

“你看,是这样:我总觉得那个霍老够蛮横、路子也太野了一点,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偏偏就要和小贱人来往——想不到这正好合了霍老的心意:他对小贱人也厌腻了,正希望她离远点儿呢。他需要有更多的时间来追逐王小雯和其他人,正想找个借口让小贱人不敢闹事呢,这一下正中下怀!可惜我察觉得太晚了——我们,我和小贱人,都上了霍老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