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6页)


西夏受了抢白,总是意难平,过去偏拧了一把子路的屁股,跛了腿到卧屋又睡觉去。石头在叫着奶,问他的铅笔呢?娘说:“西夏,你又睡呀?你给石头找找铅笔,看他画画么!”西夏是找了铅笔,但西夏已经没有了欣赏石头画的乐趣,她恐惧了石头的画,希望石头不要在今日再作画,而去写写字或去干些别的什么,说:“我不去又能干啥呢?”牛坤说:“子路,她生气了。”子路说:“生气就生气吧。”把一只兵攻到了楚河汉界。西夏听了子路的话,越发气恼,上炕蒙了被子就睡。原本是赌气上炕睡的,却没想情绪灰沓竟真的很快睡着,还做了一梦。她梦见在一所像仓库一样大的木板房子里,黄昏的余光从板墙缝里射进来,一切都影影绰绰,而从屋梁吊下来的一个绳索系着一只竹笼,像秋千一样晃着,屋角里有什么爬动。房门是关着了,靠门后的草堆上斜躺了一个女人,赤身裸体,xx头很大,小腹也很大,而一个男子半跪在面前。男的是谁呢,看不见脸,从蓬松而乌亮的头发上猜想一定年轻。在左边的小木窗前也是背立着一个女人,仍是赤身裸体,腿粗而短,屁股硕大,她似乎是在从小木窗往外看,窗外的林子里有一头吃草的牛,牛的肚子里还有着一个小牛,清晰可见。板房的里边是一个高高的木架,木架上铺着木板,一个裸体的女人却搂抱了一只金黄皮毛的老虎,他们亲昵着,翻腾着,后来老虎就压在她的身上,满房子里有了一种和谐的音乐,那屋梁吊着的竹笼就晃动得厉害,看清了竹笼里装满了桃子,鲜红的,一触就破水儿的桃子,屋角的爬动声似乎更大了,竟爬过来三只乌龟……梦做到这里,西夏便醒了,浑身捂出了热津津的汗,她掀开了被子,还记得梦里的所有细节,觉得离奇而又好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梦里全是裸体,除了性交就是象征了性的动物,是自己有了性欲而潜意识地反映吗?但西夏睡觉前正是生过了子路的气的。西夏就为自己梦得荒唐而无声地笑了,想想,倒觉得睡前的生气多么没有意思,子路并没有对自己太过分,自己却当了牛坤的面,娘的面就赌气来睡了。西夏从炕上爬起来,她要补偿自己的不对,便从提包里取了一件新衣换了,又画了眉,涂了唇膏,笑吟吟地走到了堂屋。石头还是在那里画着,画的是一位怪兽,这怪兽完全是一种甲虫的形状,头上有角,额上有眼,牙齿却是锯齿一般,且两臂长短不一,右臂齐腰下垂握一把短剑,左臂长过脚面,竟拿着一支像枪不像枪像刀不像刀的武器。整个形象占据纸面,上顶头,下着地,不左不右居中,似有跳将出来之势。西夏想,画这样的画不可能是预示什么灾难吧,问石头,石头依旧不回答,再问为什么要这样构图,石头也是不语,西夏倒认定这是在画未来的一种武士,此武士或许是人发生变异,或许来自外星,越发肯定石头不是正常的人,最少也该是有着什么奇特功能吧。她当下在纸上写了一字,揉成小团儿,问石头知道不知道纸团上写的什么?石头现在是看着她了,但石头不知道。又放在他的耳里,放在他的胳肢窝里,石头还是猜不出。西夏又想,城里有小儿能听字,用胳肢窝认字,那或许是一种小技,石头是有大的异秉呢,就又端详那甲虫武士图,就发现武士的两条胳膊上的装饰纹极类似青铜器上的纹饰,就说:“你见过青铜器?”石头说:“是脸盆吗?”西夏说:“你没有见过青铜器,怎么能画出这种纹饰?!”石头就从堂屋爬出去问爹:“爹,爹,什么叫纹饰?”子路已经连输了四局,直嚷道:“我是久不下棋了……我不会再输给你的!”又要再来,牛坤却说:“不来了,不来了,我得保持胜利!”子路就不行,非要再来一局见分晓,气呼呼地,见石头还在问纹饰是什么,没好气地训道:“纹饰是你娘的脚!”石头爬回奶奶的卧屋里,呜呜呜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