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爆炸(第3/8页)

推开段新迎所住楼的楼门,一步一步向四层走去,楼道空无一人,静寂得与这正午时光恰是相宜,只在临近窗口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灰尘在百无聊赖地漂游,然而出于谨慎,呼延云还是很没必要地踮着脚尖拾级而上。楼梯虽然宽敞,却因为年代太久的缘故,所有的台阶边缘都像狗啃过一样坑坑洼洼的。

来到四层,呼延云看了一下右手的屋子,很罕见地没有安装防盗门,“原装”的木头门板上端能看出“409”三个字的门牌号,只是红漆脱落得只剩底色。

就是这一间了。

呼延云蹲下,看了一下门锁,是只装配了五六颗弹珠的旧式锁,用一字钥匙就能打开的,属于最好“破解”的门锁,这种锁打开并非难事,容易出现问题的反而是在门轴上,因为一般来说,装配这种门锁的房门都年纪不小了,门轴就像七八十岁老人的骨关节一样,会在打开时嘎吱作响,很容易惊动屋子里面的人。

于是呼延云从迷你双肩包里拿出润滑油,用一根细刷子,把润滑油在门轴的里里外外、每道缝隙都打上油,那门轴活像是准备上台演出的老年时装表演队队员,连锈斑都闪闪发光。

他拿出一把万能钥匙,插进锁孔鼓捣了两下,很容易就把锁舌打开了,然后他轻轻地拉开房门……

很好,几乎毫无声音。

他一闪身,走进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

光线有些暗,好像从中午一下子步入黄昏。扑面一股很浓烈的又骚又溲的气味,仿佛有人把墩布在尿盆里沤烂了又拿出来擦了一遍地板。呼延云游目四顾,发现这个南北通透的两居室和自己用来监视这里的那套住房的结构几乎一样。南边的主卧比较大,有个阳台;北边的次卧关着门,门上挂着锁;连接南北屋的是一条长长的过道,正对着房门的是一个不大的客厅,像树洞似的凹在整个过道的中间部分。

竖起耳朵,除了旧电冰箱的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呼延云沿过道轻轻地走了几步,将后背贴在墙上,窥探主卧的动静:只见一张木板床上躺着段新迎的老爸——下半身盖着个开了线的毛巾被,应该是睡着了,床头柜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各种药瓶,还竖着一个蓝色的氧气罐,那辆他活动时须臾不可离开的轮椅也搁在床边,扶手处包着的黑色人造革破绽开来,露出了脏兮兮的海绵,轮胎磨得早已看不见一点花纹,蛇皮一样光溜溜的。

他倒退了几步,退回客厅。客厅摆着一张钢丝床,上面铺有被褥,床边有一张米色的折叠桌,桌前有一张小板凳,桌上摆着台灯、军绿色的工具箱什么的,看起来段新迎平时不仅在这里睡觉,也在这里活动。

他又来到次卧的门前,看了看那个挂锁,挂锁是“三环”牌的铜锁,锁梁紧紧扣在锁体里面。怪事,大白天为什么要给自己家的一间屋子上锁?段新迎为什么不在这间屋子里生活?在这么逼仄的两居室,为什么还要刻意留出一间房子空置?

所有问题汇成一句话,就是——这间次卧里到底锁着什么秘密?

呼延云把耳朵贴在次卧的门板上仔细地听了听,死寂,没有一点声音,看来里面的窗户应该也是关着的,他伏下身子,从门板底部与地板间的缝隙往里面看,次卧的光线本来就差,加之缝隙本身并不大,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一阵冰冷的风猛地吹到他的脸上,蛰得他睛明穴一阵酸痛。

等一下,既然里面的窗户是关着的,哪里来的风呢?

难道,这间屋子里面有人?或者……某种灵异的透明体也在从那道缝隙里望着自己?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赶紧站起。

这种挂锁要想打开倒不费劲,但弄出的声响很可能会吵醒睡觉的老人——他以这样的想法否定了自己进入次卧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