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创作年代(第6/18页)

我想撰写的一本书标题也许就叫《天堂六花园》,德·诺阿耶夫人的花园会是所有花园中最浑然天成的一个,可以说,那是唯一完全自然纯真、只有诗才能进入的花园。在其他的花园里,自然纯真并不总是与感情直接结缘,而诗本身有时通过研究或哲学的旁门左道也能迂回曲折地进入(更何况我还远不敢大胆断言那是一种谬误)。姑且不论科尼斯顿湖畔天使造访过的约翰·鲁斯金花园,对此我有太多的话要说。而莫里斯·梅特林克花园则是围绕着一棵柏树和一棵意大利五针松的那种“纯朴不变而又清新”的景象,正如他在六十年来法国最优美的散文篇章中所说的那样,以至于他“无法想象天堂里或九泉之下绚丽多彩的生活会没有这些树木”,弗朗德勒的维吉尔曾经从麦秸蜂笼附近的这座玫瑰红、黄色和粉蓝的花园里收获了许多无与伦比的诗,一踏进花园,我们就联想起他所热衷的研究,人们怎么能说他从不寻找诗以外的其他东西呢?没有必要像他的蜜蜂那样降落到开花的椴树上或池塘上,鞭子草就在那里等待,恋爱的时辰一到,它就会在水面上开花,他仅仅是在探访水井附近、紫罗兰色的鼠尾草旁边的欧洲夹竹桃,或勘查油橄榄园里的一个荒芜的角落:那是为了研究一种古怪的唇型科植物,各种各样的菊花或者兰科植物,他因此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相对其他方面的进步,也许对花卉世界无法取得的其他成就而言,我们在花卉的演变进化和花卉的无意识方面的进步或成就却会让人类更加接近真理和幸福。因为对于这位绝对的进化论者来说,假使人们可以这样说的话,科学、哲学和伦理都处于同一个层面,而幸福和真理的境界并非来自于我们的光学定律和精神前景的一种幻景,而是与我们息息相关的一种真实理想的术语。

天晓得我有多么喜欢亨利·德·雷尼耶的花园。那也许是我熟悉的第一个花园;过去的每一年都会增加我对它的爱慕,我有好几次回到那里探访,这样的机会我从不错过,无论是去德·阿梅柯先生205和德·欧特勒尔先生家,还是去德·泰尔米亚纳公主家,更多是去美人桥,而且从来没有把我的朝拜终点放在弗雷内家。我从雨蒙蒙的天空中远离花园的地方分辨出草场洼地上的尖形小塔,略微感受到德·彼特比兹先生的震颤,当德·奥利奥库先生向他描述这些小塔时,他就是这种感觉。然而,对于德·雷尼耶先生来说,也许只有德·内隆德夫人和德·内里夫人家除外,那些花园的美不是纯粹的自然美;

从朱莉的人鱼海神使者到那喀索斯的扶梯,到处可以欣赏到雕塑杰作,构造精巧的建筑和水利;就连沉浸在水中氧化的鱼也有一种弥足珍贵的美,还有那些花朵,最令我动容的是纵横交错的小径上四处可见,栽种在“标有药学标志和图案、带着蛇形把柄的陶钵之中”的各种珍稀罕见的花卉本身。

相反,弗朗西斯·雅姆的神圣花园初看之下更加接近自然,总而言之,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堂花园,因为诗人本人告诉我们说,这个花园就在天堂里,恰似人世间的花园那样真切:就在同一个地方,不远处的蓝色铁牌上写着:“卡斯泰蒂—巴朗桑,五公里”,周围的草原上,“珐琅镶嵌在蓝宝石般的湖泊之中,四周簇拥着比利牛斯山的湛蓝冰川,”遍地都是常见的百合花、石榴树、甘蓝,还有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钟爱的两只灰色小猫以及这棵月桂树,孩子们会在圣枝主日206那天前来折一条月桂树枝,将橘子、糖衣杏仁、纸花和鸟状的香料糕饼串挂在这根树枝上。然而,对于诗人来说,花卉的美在这里似乎总是远远不够的。他又为此增添了《圣经》中曾经出现过、而且是上帝所钟爱的那种庄严神圣。他也学过植物学。他播种酢浆草是为了研究植物的睡眠,很快他又从植物学转向神谱、星象学、世界体系,而且是出于非常简单的动机,就像他的那个让·德·拉封丹老头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