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作作祟(第2/3页)

“千代多亏手里拿着刀才得救,可四只指头散落在地上了。”

十二年后,我同一个新的少女恋爱了。她叫佐山千代子。我同她订婚才两个月,这段时间里,不吉利的天变地异接踵而至。我本想去谈谈结婚的问题,可我乘坐的火车轧死人了。先前我和她相会的长良川畔的旅馆,也因暴风雨将二楼刮倒而停止营业。

“前些日子,一个与我同龄,身世又相仿的姑娘从这里投河自尽了。”千代子倚在长良桥的栏杆上,边说边凝视着河流。归途中,我因服用了近乎毒药的安眠药,从东京站的台阶上摔滚了下来。为征求她父亲的同意,我赶到了东北的市镇。到了那里,正遇上流行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伤寒病。小学都放假了。回到上野站,出现了原敬在东京站遭暗杀的号外。原敬夫人的出生地就是千代子的父亲居住的这个市镇。

“我家前面的伞铺姑娘,同店铺的一个年轻人相爱,可是一个月前这年轻人猝然死去,姑娘渐渐模仿这年轻人的口吻说话,她疯了,昨天也告别了人间。”千代子在信上写了这段话。岐阜市的六个中学男生和六个女生破天荒地抱团私奔了。我搬到为了迎她而租用的房间里,房东让我读了一份晚报。报上刊登着,横滨扇町的千代子对自己生于丙午年悲观而自杀了,千代太郎在巢鸭自杀了。我把摆在房间壁龛里的日本刀拔了出来,看见闪耀的光,蓦然想起散落在地上的岩男的女儿的指头来。岐阜下了一场六十年来未有的大雪。然后,然后……

这样的事重重叠叠地出现,我的爱慕之情就越发炽烈,然而千代子逃跑了。

不过,她来到东京当上了咖啡馆的女招待。在那里,她成了把咖啡馆搅得乌烟瘴气的暴力团伙动刀动枪的中心人物。每次来到这咖啡馆,我都泰然地遇见这样一些人:有的被刀砍得鲜血淋淋,有的被抛出去骨骼挫伤了,还有的被勒住脖颈昏倒在地。千代子呆立着。此后她两三次从我的目光中消失了,还不可思议地两三次将她的住处告诉了我。

两三年后大地震时,我目睹半个东京几乎被火海吞没,第一个念头就是:

“啊,千代逃到哪儿去了?”

我拎着水壶和饼干袋,在荒芜了整整一周的大街上行走,发现本乡区公所的门上张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佐山千代子,请到市外淀桥柏木三七一号井上先生家来。加藤。”

我看完这字条,一阵钻心的痛,腿脚也变得沉重,就地蹲了下来。

今年是佐山千代子销声匿迹的第三个年头,秋冬两季,我都住在伊豆山上,当地人前来给我做媒。对方是就读于东京文光学园高等部的才女,人品高尚,容貌平常,脸上镶嵌着一双美丽的眼睛,聪明伶俐,纯朴诚挚。她是某造纸公司科长的长女,丙午年生,二十一岁。名叫佐山千代子。

“丙午年生的佐山千代子?!”

“嗯,佐山千代子。”

“要,当然要!”

两三天后,东京的朋友来告诉我说:佐山千代子又在咖啡馆里出现了。

“如今千代子二十一岁,脸颊稍胖,高个子,简直像一个美貌的女王。你呀,得有勇气到东京去再同她较量一番。”

接着,他又告诉我,她读了我仅有的一部短篇小说集,还看了唯一一部由我写的剧本拍成的电影,这样那样地评头品足,并一个劲地煽动我,而后又补充了一句:

“她还说:我的一生是很不幸的啊!”

不幸是很平常的。她也让我的处女作作祟了。

又逝去一周,登上这座山的一个新作家抽冷子说道:

“传闻说你找到了初恋的人,我还以为你已经乘车返回东京了呢。”

“哦?!成了这么个传闻吗?”

我呆若木鸡。一忽儿,他又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