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冬(第2/2页)

当然,与这梦幻相同的事,在现实的世界也发生了。尽管家臣的儿子声称要报仇,大骂他卑鄙无耻,他却闭目端坐,遨游于无我的境界。自己在瀑布的流水声中消失了。他依然紧闭双眼,忽然做起白刃光闪闪的梦来。家臣的儿子将剑砍在岩石上,手都发麻了。这时候,他忽地睁开了眼睛。

“蠢材,你漫然地习武挥剑,以为就可以砍掉天地众神吗?只是为了这一刀,为了躲避你这一刀,我祈求了天地的精灵,与天地之力相通,让这命运的一刀偏了三寸。”

听了和尚谈到开山鼻祖所说的“蠢材”这句话,他不时愉快地抛出这个词儿,捧腹大笑起来。

和尚拿来了蜡烛。但是,他要告辞了。和尚将蜡烛移到灯笼里,一直相送到山门。明亮的月儿当空,寒气袭人。山野已没有一点灯火。他望着层峦叠嶂,说:

“我们已经不知月夜真正的喜悦啊!若不是没有灯火的古人,恐怕就不知道月夜真正的喜悦吧。”

“是啊。”和尚望了望山峦。

“前些日子,我一进山,就听见鹿儿的声声鸣叫,正是交配期吧。”

“那么,自己的配偶呢?”他边想边从山门的石阶走下去。

“依然是躺在棉被上曲肱为枕吧?”

近来,女佣早早地就来收拾卧具。但他不是在就寝。他嫌钻进被窝麻烦,就躺卧在棉被上,把腿脚缩在棉袍下摆里,曲肱为枕。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毛病也传染给她,每晚天刚擦黑,两人就以同样的姿势呆呆地躺在两床卧具上,彼此都把视线从对方的姿势上移开。

她的姿影,像命运般在走出山门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他心想,我自己难道就不能摆布命运吗?

“快快起来,端端正正地坐下来!”他在心中命令她,使劲吆喝一声:“嘿!”

他发现灯笼猛烈摇晃起来,眼睑感受到近冬之夜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