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第2/2页)

冬季每逢星期天,他一早就瞒过双亲的眼睛,带着白眼鸟的鸟笼和粘鸟胶到山里去。澄子她们挑着一个几乎从肩膀到膝盖那么大的竹笼子来捡枯松叶。

梅村在山岗上说:“准备好了吗?滚下去啦。”

梅村的话音刚落,他就在山脚下应了一声:“准备好了。”

澄子钻进了竹笼子里,用手脚支撑着。

“一、二、三!”

竹笼子从半山腰上翻落下去。少女的衣服下摆在竹笼子里开了花。他张开双臂,扑在竹笼子上。就这样连笼带他滑落到三四米远的地方。面红耳赤的澄子大腿上缠绕着和服,踉踉跄跄地从竹笼子里钻出来。她被他抱了起来,一边整理乱发一边说:

“自由。”

“自由。”

山岗上和山岗下彼此高声呼应,而后又分别消失在自由的枯草中。

这件事传遍了他的村庄。父亲坐在村里人聚会的末座上,低下了头。

“这次俺儿行为不检点,给乡村父老脸上抹黑,实在丢脸。按过去的做法,罪有应得,该斩首,该断绝父子关系。不过,现在我决定把他送去中学寄宿,至少免得大伙儿不顺眼。请大伙儿照顾照顾,给个情面,拜托了。”

和父亲一起叩头认错的时候,上中学二年级的他在内心呼喊道:

“人道的贼!恶魔!不是人!习俗是幽灵!等着瞧,我死也要娶澄子做妻子!”

此后过了二十年。他出席了栗岛子爵的游园会。

这期间,他大学毕业,赴驻罗马大使馆任职六七年,现在回到了外务省。他一直读官报,也知道梅村的消息。梅村从海军大学毕业后当了新战舰乘务员,现在在军令部有个好位置。但是,听说他是部落民出身,无论是多么优秀的军人,也只能晋升到一定官阶就不能再晋升了。他为此感到愤慨,也曾想过,在梅村提到某个官阶前,也许这种陋习就会去除的吧。

两人阔别十四五年,在栗岛子爵家的牡丹园重逢了。

“啊!”

梅村大喊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感到被体格魁梧的海军军官所压迫似的,无法回拍一下梅村的肩膀。

在一旁的贵妇不甘示弱似的,向上翻翻眼珠看了看他们。梅村看到他那副惊讶的神色,说道:“对,对,我曾经想过,如果见到你,就把那事告诉你。我是说澄子的事呀。她在少女时代干那种事,不仅涉及五六个男子呢。那时候那种事在咱们村很流行啊。”

“……”

“童年的事,真有意思啊!”澄子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哦,失礼了。我当空军军官的朋友来了。我过一会儿再来。”

梅村他们阔步向能乐堂走去。

他一人剩下来,满脸通红,红得比周围的牡丹花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