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结队迁居的朝鲜人,行走在七月间白花花的山路上。走到望见海的时候,大家已经劳顿不堪了。

他们修筑了盘山的公路。约莫七十个筑路工人,经过三年的劳动,把一条新路一直拓延到山峰。山巅的对面是属于不同的承包商,他们没能获得工作。

拂晓时分,妇女们从山村出发。一走到看见海的地方,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她已累得筋疲力尽了。

“肚子痛,走不动了。”

“净给人家找麻烦。稍歇一会儿,随后跟男工一起赶上来吧。”

“大伙儿随后会来吗?”

“会来的,会像长河川流而来的。”

说说笑笑的妇女背着行李和包袱,向大海的方向走下山了。

姑娘卸下包袱,蹲在草地上。约莫十个筑路工打姑娘的面前走过。

“喂,怎么啦?”

“后边还会有人来吗?”

“会有人来的。”

“我肚子痛,随后就走。”

一看见夏天的海,姑娘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夏蝉的啁啾直渗体内。筑路工各按所好的时间三五成群地离开了山村,他们打姑娘面前走过的时候,都打了声招呼。姑娘回答了同样的话。

“喂,怎么啦?”

“后边还会有人来吧?”

“会有人来的。”

一个年轻的筑路工独自背着一个大柳条包,从杉林里走了出来。

“哟,为什么哭了?”

“后边还会有人来吗?”

“不会有人来了。我有意留在最后,同那女子惜别之后才来的。”

“真的不会再有人来了吗?”

“不会再有人来了。”

“真的吗?”

“喂,别哭呀。你怎么啦?”

筑路工在姑娘身边坐了下来。

“肚子痛,走不动了。”

“是吗?我抱着你走。我们做夫妻吧。”

“不!……父亲说过,不要在他被杀的国土上结婚,不要嫁给到日本来的家伙。要嫁人,回朝鲜去嫁。”

“嗯。所以你父亲才那样惨死。瞧瞧你的衣衫。”

“这个吗?”姑娘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穿着的秋草花纹单和服,“是人家送的。我多么想得到火车票钱和朝鲜服啊!”

“那包袱里装的什么?”

“锅和碗。”

“我们做夫妻吧。”

“不会再有人来了吗?”

“我是最后一个了。嘿,就是再等上三年,也不会再有朝鲜人打这条路经过啦。”

“真的没有人来了吗?”

“不愿和我做夫妻吧。你不是走不了吗?我可要走啦。”

“真的谁也不会来了吗?”

“是啊。就听我的吧。”

“啊!”

“好吧。”

筑路工搂抱着姑娘的肩膀站了起来。两人背起老大的行囊。

“真的谁也不会来了吗?”

“真啰唆!”

“把我带走吧,别让我看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