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画家在意大利待了一年左右。

这期间,他到美术馆和教堂游历观摩古画和雕刻,时兴所至便留下来临摹学习,还到各地旅行写生。他的日本画家朋友在罗马和佛罗伦萨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也在那里停留。

他是二月返回日本的。回国一个星期后的晚上,他来到银座,顺便到烛台俱乐部小酌。

他在电梯前遇到出来送客的小姐,她们对他投以微笑。时光荏苒,匆匆已过一年,眼前的光景仿佛昨夜般没有任何改变。

“哟,您回来了啊?”

妈妈桑叡子看到A画家走进来,立刻帮他安排座位。酒吧情景犹如昨夜的继续,依旧是客人满座,喧闹和谈笑声不绝于耳。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星期前。”

“真高兴看到你平安回来。对了,谢谢你从佛罗伦萨和米兰寄来的明信片。”

“我平常就懒得写信,这一年只寄了两次明信片。”

“不过,我很高兴收到明信片。你一定很忙碌吧?”

“只是到处走走。”

“你的气色不错,好像是晒黑了。”

这时候,千鹤子也来了。

“您回来了。玩得还愉快吧?”

“愉快,非常愉快。旅途上还跟意大利的小姐谈起恋爱呢。”

“哟,不错嘛。意大利的小姐都很热情吧?不过,嘴上这么说的男人最不可靠了。”

画家在兑水威士忌送来以前,朝店内的桌台环视了一下。

“你在找春江吧?”叡子看出其意,对A低声说道。

“她在四个月前就走了。”

“噢?”

A的脑海中浮现出原口元子和三名男子在咖啡厅低声谈话的情景。那时他还不辞辛劳地站在窗外来回往里面窥探,猜测元子可能是为了开店事宜正跟业者商量。

“春江自己开店了?”

“嗯。”叡子点点头。

“在什么地方?”

“就在附近。”

“规模很小吧?”

A想象着元子正站在酒吧林立的大楼地下室的角落,或是地点更差的狭窄的柜台后调酒的情景。

“不,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呢。”

“真的?”

“她还请了五个小姐,其中有很不错的。”

A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说,坪[8]数很大?”

“听说是在某栋大楼里的三楼,有十三坪大。不过,电梯前的过道占去一部分,店内的实际坪数才十坪而已。”

“她是顶人家的旧店吗?”

这种情形在银座不算少见。

“才不是呢。是在新盖的大楼里,春江买下了这么大坪数用地的使用权。”

“噢,那要花好多钱呢。”画家不由得大声说道。

“这附近新建的大楼都很贵吧?一坪大概要多少钱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前阵子,七丁目一栋旧大楼的九楼有间十三坪的酒吧贴广告要顶让出去,预付租金两千万日元,房租二十万日元。这是招贴广告,所以价格开得较高。但春江那家店的地点要比它好上好几倍,而且又是买在新大楼里面,每坪至少要两百万日元吧。”

“噢,那十三坪岂不是要两千六百万日元?”

“而且装潢费每坪大约是六十万日元。”

“加上这些装潢费用,合计少说要三千四百万日元啊⋯⋯”画家突然发出喟叹。

“喂,大画家,你也买间店给我嘛。”千鹤子从旁探头出来插嘴说道。

“以后再说吧。”

“人家是认真的。”

“你若等不及的话,去找其他金主帮忙。”

“人家会等你的。你若真有这个意思,再久我都会等下去。”

“等我的画作每幅有百万日元的行情再说。不过,你的真情相守,倒让我很感动。”

“我会向神明祈祷的。”

画家笑了笑,低声向叡子问道:“春江该不是找到有钱的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