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为了恢复精气神,与特雷西谈过之后,我拨通客房服务电话,点了花草茶来喝,然后开车回到基勒镇,去诺亚·菲尔宾的新办公室拜访他。通常,我不喜欢想法极端偏激的人,直到那时,我在生活中一直努力避开这类人。狂热分子、神秘主义者和极端分子都有做出非理性和意外举动的倾向。统计数字并不能保护你免受那样的威胁。

我希望人们的实际情况与人口统计学数据相吻合——年龄、教育和收入水平。这些事实应具有可预测的价值,如果没有,我对人际的解读和与人的关系则会出错。正如詹妮弗和我经常说的那句话,到时候任何事情皆可能发生,而我对太多类别的“任何事情”都不喜欢。

虽然我租来的车还未消耗到一半的油,但我还是在途中将车停在加油站加油。那是一个坐落于镇外的异常古朴的英国石油公司加油站。我很高兴地发现,服务人员被锁在牢不可破的树脂玻璃后,与我妥帖地隔离开来。如果每个人都能如此,那该多好啊。

我轻松地找到了购物中心,将车开进了靠近超市的停车位。购物的人进进出出,推车碾过崎岖不平的路面,发出响亮的嘎嘎声。我在车里坐了一分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我从袋子里摸出手机,以一贯的神经质作风查看着。看到满格电池的图标和五个信号格向我辐射开,我倍感安慰。我的肩膀也随之向下放松了半英寸。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任务,我好想跳出车外,快速奔回纽约,将这档事统统忘掉。我只需按照吉姆希望的那样,出庭作证即可。他们绝不会放杰克·德伯出狱的,假释听证会只是俄勒冈州例行的行政程序。我根本不需要做这件事。

可是,万一假释委员会把他放出来了呢?

根据我对监禁条款的了解,他是有可能被放出来的。刑事司法制度不会按犯罪的轻重来公平、均衡地判定刑期。有人可能因藏有一克可卡因而在牢里待一辈子,但是强奸犯、绑架犯和儿童猥亵犯也有可能一分钟牢也不必坐便脱身。也许俄勒冈州政府已经觉得关他十年足够。如果陪审团相信他有了宗教信仰,他可能被假释。我知道,他在牢里的表现一定无可挑剔。听说他甚至在里面为其他狱友教课。该死,我必须跟诺亚·菲尔宾谈谈。

购物中心看起来比我预想的引人注目,大楼涂着鲜艳的色彩,正面墙上还有巨幅彩虹壁画,是当初这里还是社区中心时留下的。透过玻璃前门,我看到内部左侧有一间办公室。里面的工作人员是一男一女,正坐在那里忙着将文件分类,两人看起来都不到二十五岁。他们穿着整洁,工作勤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邪教徒,倒更像是基督教青年会的。我感觉自己焦虑起来。

我重新鼓起勇气,拉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那位年轻小伙子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我。他看起来似乎再正常不过,但他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夸张热情令我稍感不安。我犹疑起来。

“欢迎来到圣灵会。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小伙子愉快地问道,语气夸张。

我深呼吸一下,然后尽量客气地解释说,我想找诺亚·菲尔宾聊一聊。小伙子皱起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猜测,前来拜访诺亚·菲尔宾的人肯定不多。

“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呃,请稍等一会儿。”小伙子离开,留下我和那个女孩在办公室里。女孩也对我笑了笑,但不像小伙子那么热情率真。接着,她又埋头继续安静地处理文件。我知道,任何正常人在此时都会主动找点话说,打声招呼,或者至少聊聊天气。但我早已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些事情。于是,我只有立在那盏坏掉的日光灯下,尴尬地打量房间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