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第2/4页)

在下午的这段时间,特里维特船长曾经来访,还是惯常的安静态度,并且循例上楼造访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后者在楼上史密斯小姐的房间休息,仍置身于与世隔绝、仿佛真空般的环境中。一名手下进来报告,说比奇洛律师来了,想必是为了探望吉尔·哈特。戈姆利则没再出现。

四点钟,正当萨姆坐在图书室无所事事地咬着指甲时,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快步走进来,神色之间带着某种警醒的意味,巡官的精神立即为之一振。他们简短地俯首耳语;随着字句的吐出,萨姆的眼睛愈显明亮。最后,他跳起身,命令那名刑警站在楼梯底端把守,自己则跑上两段楼梯到阁楼去。

他熟知四周环境。后面两扇俯望花园的房门,分别通往女仆弗吉尼亚和埃德加·佩里的卧室。东北角的房间是空的,它和东南角的储藏室之间有一个浴室相连。南面是一间大储藏室,连着一间浴室——现在也成了储藏室,但是在维多利亚时代哈特公馆的风光期,那是一间客房。阁楼整个西面的房间全为阿巴克尔夫妇所使用。

巡官毫不犹疑地穿过走廊,试试埃德加·佩里卧室的门把手——没有锁,他一闪而入,把门在身后关上,然后跑到一扇俯视花园的窗户前。佩里端坐在阳伞下,正和芭芭拉谈得热烈。巡官满意地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放手工作。

这是个朴素、整洁的房间——竟然和它的使用者如此类似。一张高脚床,一个衣橱,一条地毯,一把椅子,一个满满的大书架,每样东西似乎都适得其所。

萨姆巡官十分谨慎、有条理地搜查房间。他似乎对佩里衣橱里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但是结果证明他的检查徒劳无功。接着他转而对付一个小衣柜,毫不客气地摸索里面每一件衣服的口袋——他掀起地毯,翻开所有的书页,探查一排排书籍后面的空间,抬起床铺的床垫。这番专业的地毯式搜查一无所获。

他心事重重地把每一样碰触过的物品回归原位,然后走到窗边。佩里依旧在与芭芭拉热烈地谈话。吉尔·哈特此刻坐在一棵树下,慵懒地对切斯特·比奇洛抛媚眼。

巡官下了楼。他向屋后走去,步下通向花园的木台阶。天边传来一阵雷声,雨点开始落在阳伞上,芭芭拉和佩里似乎都没有分心。然而,正在轻言细语聊天的比奇洛和吉尔因萨姆的出现而突然中断了谈话,他们似乎乐见大自然的干扰,便拿下雨当借口,急忙起身进屋里去了。比奇洛经过巡官身边时紧张地颔首致意,吉尔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萨姆两手交握在背后,仰头对着灰暗的天空微微一笑,然后缓缓穿过草坪向阳伞走去。芭芭拉正用她低沉的声音说:“可是我亲爱的佩里先生,毕竟——”

“我坚持诗里不应当有形而上学的东西。”佩里激动地说,同时用瘦削的手拍拍置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庭园桌上的一本薄书的书脊,萨姆看见那本书的书名是《朦胧的音乐会》,作者是芭芭拉·哈特,“哦,我承认你写得非常好,具有诗歌雅致的光彩和丰富的想象力。”

她大笑。“光彩?哦,谢谢!至少那是诚实的评语。和不是在拍你马屁的人讨论,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咳!”他像个小学童一样羞红了脸,一时似乎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萨姆巡官正站在雨中若有所思地观察他们。“现在就拿你的那首诗,《沥青铀矿》的第三节来看,一开始是这样:壁画般的山峦挂在——”

“啊,”萨姆巡官说,“对不起。”

他们转头,吓了一跳。佩里脸上专注的神情消退了,他尴尬地站起来,手仍然按在芭芭拉的书上。

芭芭拉微笑着说:“哎,巡官,下着雨呢!到我们的伞底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