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加纳马尔他的秃尾巴、剥皮鲍里斯(第6/7页)

鲍里斯一方面生性残忍,一方面又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正由于小心谨慎,他才得以避过所有的阴谋和清洗。贝利亚对他喜爱得一如亲子。然而或许有点过于得意,一次他干过了头。那是一次致命的失败。他以在乌克兰战役中私通纳粹德国党卫军坦克部队的嫌疑逮捕了一名坦克部队的部队长,审讯当中予以杀害——将烧红的烙铁伸进身体各个部位(耳穴、鼻孔、肛门、阳物等等)折磨致死。不料这名军官是身居高位的某共产党干部的侄子。事后红军总参谋部通过周密调查,查明该军官纯属无辜。不用说,那名共产党干部大发雷霆,伤了面子的红军也不肯忍气吞声。这回即使是贝利亚也无力包庇了。鲍里斯当即被解职押上法庭,同蒙古副官一起被判以死刑。但NKGB全力为其争取减刑,结果鲍里斯被送往西伯利亚收容所进行强制劳动(蒙古人则被处以绞刑)。贝利亚那时给狱中的鲍里斯悄悄悄去口信,叫他自己设法在那里存活一年,那期间他往红军和党那里打通门路,一定恢复他往日地位——至少据尼古拉说来是这样的。

"知道吗,间官,"尼古拉压低噪音说,"这里普遍相信鲍里斯早晚重回中央,说贝利亚很快就会把那家伙救出去。不错,这个收容所目前由党中央和红军管理,贝利亚不便贸然下手。但也不能因此麻痹大意,风向说变就变。要是现在让那家伙在这里受苦受难,到那时候肯定遭到骇人听闻的报复,这是明摆着的事。世上固然傻瓜不少,但自己往自己死刑判决书上签名的却是一个也没有。所以他在这里被奉为上宾,生怕碰他这个肿包。住宾馆让人侍候毕竟不可能,为摆样子也得让他带脚镣干些轻活。但即使现在也给他住单人房,烟酒随便受用。若让我说,那家伙跟毒蛇没什么两样,留着对国家对谁都没好处。有人半夜里一下子割断他的喉咙该有多好!"

一天,我正从车站附近路过,那个大个子中止再次把我叫住。我取出通行证给他看,他却摇头不接,而叫我马上到站长室去。我莫名其妙地跟到站长室一看,是身穿囚服的鲍里斯格洛莫夫在等我。他正坐在站长桌前喝茶。我呆呆立在门口不动。鲍里斯没再带脚镣,招手让我进去。

"哎呀,间官中尉,好久不见了嘛!"他和颜悦色地笑道,并劝我吸烟,我摇头拒绝。

他自己叼支烟擦火柴点燃,说道:"一晃不见九年了,或者八年?反正你还好端端活着就谢天谢地。故友重逢,一大喜事啊!尤其在那场残酷的大战之后。不是吗?对了,你到底是怎么从那眼混账井里出来的?"

我紧紧缄口沉默。

"也罢,算了。总之你是侥幸从那里出来了。并且在哪里丢了一支胳膊,还不知不觉会讲一口流利的俄语——再好不过!胳膊少一支无所谓,重要的是活着。"

我回答说自己并非想活才活着的。

鲍里斯听了放声大笑。

"间官中尉,你真是个非常风趣的人。不想活的人如何会安然死里逃生?实在有趣至极。我这双眼睛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哟!一个人逃出深井又过河跑回满洲,一般人万不可能。不过别担心,我不打算讲给任何人。

"只是,不幸的是我已失去原来地位,如你所见,成了在押的一个囚犯。可是我无意永远在此天涯海角拿锤子敲什么石头。即使如此沦落的现在也还在中央堂堂正正保存力量,并且凭借那力量在这里日日养精蓄锐。跟你是开诚布公,实际上我很想同你们日本俘虏兵保持良好关系。不管怎么说,这煤矿的成绩来自多数日本俘虏兵诸君辛勤的劳动。无视你们的力量无论如何无法开展工作。而在开展工作之际,我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你曾服役于关东军谍报机关,胆大敢为,俄语也好。如果你肯居中斡旋的话,我想我可以对你和你的同胞提供最大限度的方便。这提议绝不算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