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考场静悄悄的。

监考官在走廊上转着,参考者有的在伏案书写,有的在抽烟,都是一种苦思冥想的状态。

靠近楼梯的房间,临时做了监考办公室。孙书记对安在天介绍说:“……黄依依曾在世界著名数学家冯·诺伊曼手下工作过,是个小有名气的数学家。”

安在天眼睛一亮,问:“是创建美国兰登公司的冯·诺伊曼吗?”

“是他。”

安在天凝固了目光,似乎听到自己的老师安德罗在对他说话——当今世上,冯·诺伊曼博士是最深不可测的破译家,他有两个脑袋,一个是东方的,一个是西方的。他收罗了大批亚洲学子,为的是领略吊诡的东方智慧。

安在天下了结论:“那她以前可能接触过密码!”

孙书记问:“为什么?”

安在天:“冯·诺伊曼是破译密码的大师,二战时曾破译德国陆军和空军好几部密码,还破译过日本人的密码。世界上只有他既可以破东方的密码,又可以破西方的密码。所以有人说他的脑袋比爱因斯坦还复杂,还深不可测。”

“……黄依依在冯·诺伊曼手下工作,应该是二战以后的事了……”

适时,楼梯上响起黄依依的脚步声。

安在天:“这好像是她的脚步声……”

孙书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杨同志跟她,是刚在食堂里认识的吧。”

安在天没理他,出屋来看,他或许以为她来找他交答卷了。

孙书记看看手表:“她10点有课。”

安在天只看见了黄依依的一个背影,果然是抱着讲义夹,下楼去了。

童副处长打开门可以看到对门301房间。门缝底下塞着东西,露出一个纸角。他走过来,蹲下,他完全可以凭着这个露出的角,把东西取出来。但他没有取,反而耐心地把露出的一角塞了进去。这样不但看不到,而且也完全取不到了,只有进门才能看见、取到。

黄依依抱着讲义夹往外走,阳光下,她扎着的手绢像极了一只白色的蝴蝶。

监考办公室里,安在天站在窗下,看着越走越远的黄依依。

孙书记接着说:“……黄依依当初留学是公派,是国民政府教育部保荐她出去的,时间应该是1946年,抗日战争之后。她出去后,先到了麻省理工学院,攻读数理学博士学位,好像就在这期间,她认识了冯·诺伊曼,他们的缘分,得益于她打了一手绝世无双的好算盘。”

安在天感兴趣地:“她打算盘?”

“她的绝活儿是祖传的,她爷爷曾被慈禧太后称为‘两广第一算盘’。黄依依三岁就开始跟爷爷学珠算,15岁赴广州上中学时,算速之快已经和年迈的祖父相差无几。老祖父临终前,将一个价值千金的象牙金珠算盘传给了她,从此她便带着这个宝贝,跟所有的珠算高手华山论剑,无一失手。在一次博士论文答辩的中间休息时间,她从身上摸出算盘,噼噼啪啪地打起来,一下子使那位数学巨人看得如痴如狂。之后,她便顺利地做了冯·诺伊曼的助手。”

安在天说:“她是哪一年回国的?她说周总理还接见过她。”

“这是真的,不过不是单独接见,而是很多人一起。新中国成立后,国家人事部、外交部、教育部、中科院等六部联合发表公开书,欢迎海外爱国人士归国建设新中国。该公开书由周总理签发,上面具体点到了21个人的名字,其中就有黄依依。她是第一批回来的,总共有11个人,周总理专门接见了他们,当时她在那批人中最年轻,也是全国最年轻的女研究员。”

安在天:“这是哪一年的事?”

“1953年。”

“然后就到了这里?”

“没有。她先去了一所大学,之后又到莫斯科呆过半年,去年才回来,回来后不知为什么没回原来的大学,而是来了我们这儿。听说她在苏联有个绰号,叫‘伏尔加的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