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13页)

安在天问:“你是什么船?”

船夫一指自己的小木船:“没问题的,保管你上船好好的,下船也好好的。”

“多少钱?”

船夫伸出四个手指头。

小钱:“才半个小时的路,就要这么多?”

船夫又改成三个手指头。

小钱:“不行,两万块吧。”

船夫:“你们三个人,坐轮船还要三万块呢,我专门送你们一趟才两万块,没道理的。”

小钱:“你这破船哪能跟轮船比?”

船夫还想申辩,金鲁生也过来了,干脆地说:“我们只有两个人,你少要五千,我给你两万伍,行不行?”

船夫开心了,说:“行。”

小钱:“那我……”

金鲁生:“你跟着我们去了,车怎么办?”

“那我在码头上等你们,你不是说今天就能返回吗?”

金鲁生:“我们在乌镇,事不多,但也不会少。车停在青镇码头,目标太大了。你先回,到时我们再联系。”

小钱对船夫:“你好好把他们送到,我认得你的。”

船夫应着,前面带路往船上走,一路上都在喊着:“谁去乌镇,五千块,马上开船了!”

从河上远远地看过去,乌镇码头明显比青镇码头简易许多,也荒凉许多,只是一个用木头架起的小台子而已,加上三、两只停泊的破渔船,网子堆成一团,了无人影,像走进了一个被世界几乎遗忘的地方。

安在天和金鲁生下船,站在小台子上,举目望去,显得格外孤单。

安在天:“这就是乌镇吗?怎么看不见村子?”

船夫一边数着钱一边回答:“不会有错的,你顺着石板路往里走,就会看见村子的。乌镇沿河而扎,比上海城还要古老……”

安在天和金鲁生上岸后发现除了密麻麻、绿幽幽的桑林外,什么也看不见,只好顺石板路往里走。石板路泛着青光,一直沿桑林延伸下去。拐过一个弯,前方有一个像舞台一样搭起的井台,有妇女在打水洗衣服。

安在天用上海话问:“大姐,这是乌镇吗?”

妇女抬头,看是外面来人,热情地说:“你们找谁?”

安在天:“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人,他耳朵很好……”

妇女马上打断他的话:“你找阿炳?”

“……是阿炳吗?”

“那还用说,他的耳朵是风长的,尖得很,说不定我们这会儿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这个时光他肯定在祠堂,你们去那里找他就是了。”妇女说着,伸手往前指了一下。

安在天以为她指的是眼前能看见的一栋房子,说:“是这栋房子吗?”

妇女踮起脚尖,又指了一下:“你个子高或许看得见,有两个大圆柱,门口停了一辆三轮车。”

安在天惊讶地说:“这么远他能听见?”

“他什么听不见?他连鬼的声音都听得见。”

安在天和金鲁生都愣在那里,安在天小声儿地:“他怎么可能是人呢?老美的CR-60步听器还差不多。”

“就是说,我们马上就要见到鬼了。”

乡间的茅房,金鲁生站在里面解手,肩以上暴露在墙头。

金鲁生:“你先去祠堂找阿炳,我跟邻居打听一下他家的社会关系和政治面貌。”

安在天开玩笑地:“那我的安全谁来负责?”

金鲁生:“你是见鬼又不是见人……”

祠堂是乌镇古老和富足的象征,飞檐走角,檐柱上还雕刻着逢双成对的龙凤和狮子老虎。岁月荏苒,从随处可见的斑驳中,不难想象它曾经的沧桑。闲人很多,主要是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显然,这里已经成了村里闲散人聚集的公共场所。

一个瞎子坐在小板凳上,抱着拐杖,露出一脸憨笑。安在天从瞎子身边过去,他尽量装得闲来无事,但一身打扮还是引起了四周人的注目。他转悠着,窥视着,想从人群中找出阿炳。一个个人看过去,似乎是,似乎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