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乃汤 杜鵑乃湯(第3/9页)

啤酒不够冰,我开了冰箱里的罐装啤酒。与其这样,不如采用自助式供餐,便不会抱持期待。若是自助餐,看起来难吃的不要夹就行。

约莫是住宿人数太多,没办法服务周全吧。

与其说是没办法,不如说是没那份心意。

众人嚼着解冻不彻底的蟹肉焗烤,露出苦笑。

简言之,只有温泉好。设施盖在温泉上,员工日复一日在这个箱子里重复例行工作,一代传一代。不知营业几十年,然后在这样的反复中,失去服务的概念。

仿佛时间停止。

难道没人要求像样点的服务吗?还是,饭店方面见客人持续上门,以为无所谓?果真如此,恐怕不会有回头客,否则就是喜爱陈腐氛围的偏执怪胎。

怎么形容才恰当?

这种情状……不是怀旧也不是古典,不是俗恶也不是廉价。每一种都很接近,却有着微妙的不同。那到底叫什么?应该有完全符合这家饭店的字眼,怎么都想不起来。

是日语吗?不够彻底的陈旧、寒酸,感觉很没用……

呃……

那个字眼涌上喉头时,有人呼唤我。

我从弹簧快跳出皮垫的椅子上站起。

啊,我在排队等候按摩。

吃完饭,一半成员去娱乐室打麻将,剩下的成员开始喝酒。

然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的左肩一直很僵硬。

其实我想请人到房间来按摩,但没有这种服务。接电话的柜台老人解释,客房太多,供不应求。师傅光移动就太花时间,应付不来。那要客人移动就没关系吗?不过,仔细想想,按摩师傅没几个,客人却多如牛毛。

柜台人员表示,本馆一楼大厅北侧设有按摩室,要自行前往预约。

我早在房里喝开了。明明三杯下肚,就不能泡温泉。

于是,我打消泡温泉的念头,拨出内线电话。一样是个冷漠的女员工,告知等三十分钟就能排上,我决定散步前往。说是散步,其实全在馆内,但从西馆的八○五号房走到按摩室,仍耗费超过十分钟。

一个额头异样突出、年约五十岁的娇小妇人,一脸怒容地接待我。她说话的时候口唇突出,听不清楚,似乎在询问要选哪一种服务。我望着墙上的贴纸,选择一个小时的按摩。

她预估三十分钟后轮到我,带我去等候室。

打完电话经过十分钟,等待的时间依然不变。她告诉我会喊名字,要我先坐着。

等候室颇为简陋,不是寒冷的季节,却显得萧瑟。破旧沙发旁放着扁塌的黄绿色收纳盒,底层塞有旧杂志。

抽出一本,是平成二年(一九九○年)的周刊,不乏更早期的杂志。上层是昭和时代的成人漫画,不知为何,还有《千面女郎》第七集和封皮不见的《顽皮大师》三本,以及几本没听过的黑道漫画。我抽出看起来最新的《千面女郎》,浏览版权页,惊讶地发现是初版。由于是一九七八年发行,其实一点都不新。不过,没有被翻阅的样子,甚至夹着书店用的订书单。

完全是新书状态。

大概是只有第七集,没人要看吧。

被丢在等候室,超过三十年无人眷顾。

或许是客人忘记带回去,一直放在这里。

等候室墙上有块巨大污渍,像是人形,也像突出拇指的拳头。总之,什么形状都不是,乍看犹如泼洒的褐色油漆。没人会在这种地方干这种事,约莫是陈年斑渍,但颜色未免太恶心,又不像油垢。衬得其余地方异样洁白,实在不自然。

我瞪着那面墙……

漫不经心思索形容这栋旅馆的适当词汇,差点忘记在排队。差一点要想起来时,叫到我的名字。

“须贺先生,须贺先生。”

“来了。”我应着,走向声源处。

哗啦啦地穿过最近绝迹的珠帘,来到阴暗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