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坛巨子严独鹤(第3/4页)

独鹤每天写《谈话》,不料发生了一件特殊事故。独鹤家居雁荡路口的三德坊,每天赴馆,总是乘着自备的包车。有一天,他循例乘着包车赴馆,刚下车,预备乘电梯上楼,突然有人持一锉刀,向他颈项间刺来,独鹤惊避,然已受伤流血,即由车夫送医院急治,幸伤势轻微,住了二三天即出院。那凶手当场被门警抓住,交给警局,解往法院审理,受审时,凶手却侃侃而谈,谓:“他平素喜读独鹤的《谈话》,天天阅读,成为常课,日子久了,觉得独鹤的《谈话》,具有特殊的魅力,不读也就罢了,读了精神上就受到他的控制,什么都不由自主,可知独鹤是有‘妖法’的。我为了安定自己的精神,不得不向他行刺……”法官听了他的口供,认为这人有神经病,经过医生诊断果然是个疯子。监禁了若干时期,释放出来,这却使独鹤大不安心,万一他再来开玩笑,怎能受得了。结果由独鹤花了钱,送他入疯人院医治。

独鹤脱离了世界书局,写作关系还是不断的。那《红杂志》是世界刊物的第一种,原来世界书局初期,铺面髹以红漆,称为红屋书店,《红杂志》无非以符红屋而已。《红杂志》的发刊词,乃独鹤所撰,略云:“英国有小说杂志,Red Magazine,红光烨烨,照彻全球,今《红杂志》之梓行,或者亦将驰赤骝、展朱轮,追随此外国老前辈,与之并驾齐驱乎。”独鹤为编辑主任,发刊词例由编辑主任自己动笔。实则独鹤仅仅挂一虚名,负责编辑是施济群。济群自己主办《新声杂志》,出了十期,撰稿者都一时名流,世界书局的主持人沈知方,特地邀他来的。《红杂志》出满百期,改名《红玫瑰》,赵苕狂任编辑,独鹤又复挂一虚名,但为以上两种杂志撰写了许多短篇小说,后来抽印成《严独鹤小说集》。其他有一长篇《人海梦》,只出了两集,没有结束,不了而了。又文化出版社,请他把《西厢记》改写为白话小说,也是有头无尾。又编过电影剧《怪女郎》,又和洪深、陆澹安等办过电影讲习班,后来享盛名的胡蝶、徐琴芳、高梨痕等,都在讲习班中沐受他们的教泽。独鹤主要的作品是《谈话》,当时有莲花广告社的倪高风,一度拟把若干年来的《谈话》汇聚拢来,刊一单印本,凭着独鹤的声望,招些广告,登在书的后面,广告费可抵销印刷费。可是着手整理,所谈的都是针对当时的社会和政局,在彼时来看,徒成明日黄花,失去时效,也就没有刊印。独鹤晚年也深感耗了一辈子的心血在《谈话》上,迄今成为废纸,为之追悔。

独鹤一度和陆澹安、施驾东等,在北京东路办大经中学,独鹤任校长,延聘名师,担任教务。又请王西神、陈蝶仙作诗词讲座。这时我和赵眠云合办国华中学,请陆澹安来兼课,所以两校是时通声气的。

独鹤收入很不错,可是家累很重。他的弟弟严畹滋、严荫武的儿女教育费,都由独鹤负担。畹滋我没有遇到过,记得我第一次遇到荫武,大家不相识。他肥硕得很,简直像开路先锋般的庞然大物,旁有友人胡佩之对我说:“你估计他体重若干磅?”我答着说:“可和二百数十磅的严荫武媲美。”胡佩之大笑说:“原来你们两位不相识,这位就是正式严荫武。”于是握手言欢,开始订交。有一次,荫武有事访徐卓呆于新舞台的后台,卓呆是喜开玩笑的,对荫武说:“我先得给你介绍一位朋友。”及出,那是大胖子名净许奎官,一对宠然大物,相与大笑。

独鹤生于十月三日,恰为旧历的重阳节,很容易记得,我们几个熟朋友,逢到这个佳节,总是借这祝寿之名,大家聚餐一下,以快朵颐。有一次,有人请独鹤点菜,独鹤客气不肯说,有一位说:“不必问,备一蛇羹即可,鹤是喜欢吃蛇的。”我说:“仙鹤吃蛇,是旧传说,不是事实。我知独鹤爱吃蠔油牛肉的,不如点一只蠔油牛肉吧!”独鹤笑着对我说:“你真先得我心,不愧知己。”独鹤经常戴着结婚戒指,可见伉俪之笃。性喜出游,春秋佳日,不是探六桥三竺,就是访灵岩天平。星期余暇,足迹常涉剡曲灌叟的黄园。灌叟黄岳渊,善培菊,有一千数百种之多,著有《花经》一书行世。独鹤书赠一联云:“著述花经传弟子,安排菊历遣辰光。”行书很挺秀,可见他的多才多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