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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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神老母给美夜叉连连献上宫廷酒。美夜叉不再管这片平原的事了。而过去他每隔十天半月就要四处里走一走看一看,回到宫里逐一禀报给合欢仙子。“那可是我的后花园,你要给我好好照管。叉!”合欢仙子因为心里喜欢这个小伙子,故意只叫他一个字:“叉”。这个字让她联想许多,比如捉迷藏时他一下将她按住、使其再也不能动弹的时候——她觉得那会儿就是被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给“叉”住了。她能够长达一个钟头地和他闲聊,看着他火红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这个小伙子真是纯洁到了极点,什么邪念都没有,这是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如此英俊,却偏偏像一个中性人一样,对女人没有感觉。但问题是他又是一个男人,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哪。有一次他在这儿沐浴,有意无意地,合欢仙子观察到了他的下体——虽然是不经意间看到的,但也让她好一阵心神慌乱。真真切切的一个男人哪,而且胸脯上的肌肉一棱一棱的,腋窝与下体毛发浓烈。“这家伙才棒呢。”她小声说。正由于这小伙子没有一丝邪念,并且这方面在宫中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她才能与之来往频繁而不至于惹恼了大神。大神的嫉妒心和猜忌心都大得不得了,没有人敢在这些方面丝毫触犯。有一次就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卫士向某位女人飞眼,连审一下都没有,就把那个卫士好端端的一只耳朵给割掉了。大神当着众女子的面用那片滴血的耳朵喂狗时,所有人都吓坏了。

合欢仙子没事了就问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主要是美夜叉一路巡海的见闻。她让他照直说来,千万不要专拣顺耳的说——近几年宫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风气,即所有禀报事情的人都要设法让宫中人高兴。过去他们只是将不好的消息瞒着大神,如今也瞒着所有的宫中人了。她觉得这就失去了好多乐趣。有人说言路通畅才能治理天下,她倒认为大神是无往而不胜的,天下随意扔在那儿就成了。她关心的只是戏耍,是好奇,于是一切都要求有点意思才行,遇到任何事情,首先问的一句话就是:有趣否?如果有趣,怎样都好。她问:“我的那个后花园里一切怎样啊?叉,给我说细发一些。”美夜叉说:那里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野物和人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野猪和野猪交欢,刺猬和刺猬配对儿。人群里,大姑娘小媳妇都按时找到合适的男人嫁了,从不乱来。她们生出的娃娃个个健康、欢乐,男女人数相抵,将来绝无女子嫁不出或是男子无妻可娶这样的尴尬事儿。合欢仙子最爱听的就是雌雄之间交往的一些事情,尤其重视不同品类的动物要恪守本分,因为她知道,如果野物与人有了那事儿,就会是大乱的开始。“还好,他(它)们各配各的。那我问你了,煞神老母这悍妇服不服管?私下里对大神吐没吐恶口?还有,说没说过我的坏话?”

美夜叉提到煞神老母就谨慎多了。他反复思量,注意挑拣出一些平和词儿来用:“她嘛,主要是在南边大山里,倒也安稳吧。我一般见不着她。那是个兔子不拉屎的穷地方,我想这些年也够她受的了。有一回我巡到后花园南边山根底下,这才遇见了一次……我发现她整个人都大变哩!”“变了?”“变大发了!”合欢仙子笑眯眯把头探过来:“给我说细发些!”“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深皱横一道竖一道就像粗麻绺,连奶子都瘪了……”合欢仙子笑出了声:“她这个人主要是奶子大,前些年就凭这一手正经唬了大神一番。今生她的好日子算是过去了!”美夜叉点头:“那是自然的了。吃没吃穿,草裙子围腰,连个像样的男人都找不着……”合欢仙子像武士一样拍着大腿:“那才好哩!她没有这一手也就完了,要知道这个悍骚物件一辈子就是离不开男人!也是活该,她敢挤对大神和我——我是谁?再过几年也该是‘国母’了吧?”美夜叉点头:“我看现在就差不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