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页)

说到第二点.那些做正义事的人并不是出于心甘情愿,而因为仅仅是没有本事作恶.这点儿再清楚也没有了.假设我们这样设想:眼前有两个人,一个正义,一个不正义,我们给他们各自随心所欲做事的权力,然后冷眼旁观,看一看各人的yu望把他们引到哪里去?当场我们就能发现,正义的人也在那里干不正义的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人都是在法律的强迫之下,才走到正义这条路上来的.我所讲的随心所欲,系指如吕底亚人古各斯的祖先所有的那样一种权力.他据说是一个牧羊人,在当时吕底亚的统治者手下当差.有一天暴风雨以后,接着又地震,在他放羊的地方,地壳裂开了,下有一道深渊.他虽然惊住了,但还是走了下去.故事是这样说的:在那儿面他看到许多新奇的玩艺儿,最特别的是一匹空心的铜马,马身上还有小窗户.他偷眼一瞧,只儿见里面一具尸首,个头比起一般人大,除了手上戴着一只金戒指,身上啥也没有.他把金戒指取下来便出来了.这些牧羊人有个规矩,每个月要开一次会,然后把羊群的情况向国王报告.他便戴着金戒指去开会了.他跟大伙儿坐在一起,谁知他把戒指上的宝石碰巧朝自己的手心一转.这一下,别人都看不到他了,都当他已经走了.他自己也莫名其妙,无意之中把宝石朝外一转,别人又看见他了.这往后他一再试验,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隐身的本领.果然百试百灵,只要宝石朝里一转,别人就看不到他.朝外一转,便看得见他.他有了这样把握,就想方设法谋到一个职位,当上了国王的使臣.到了国王身边,他就勾引了王后,同她同谋,杀掉了国王,夺取了王位.照这样来看,假定有两只这样的戒指,正义的人与不正义的人各戴一只,在这类情况下,可以想象,没有一个人能坚定不移,继续做正义的事,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克制住不拿别人的财物,他如果能在市场里不用害怕,要什么就随便拿什么,能随意穿门越户,能随意调戏妇女,能随意杀人劫狱,总之能象全能的神一样,随心所欲行动的话语,到这时候,两个人的行为就会一模一样.因此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证明没有人把正义当成是对自己的好事,心甘情愿去实行,做正义事儿是勉强的.在任何场合之下,一个人只要能干坏事,他总会去干的.大家一目了然,从不正义那人比从正义那人能得到更加多的利益.每位相信这点的人却能振振有词,说出一大套道理来.谁如果有了权而不为非作歹,不夺人钱财,那他便要被人当成天下第一号的傻瓜,虽然当着他的面人家还是称赞他......人们因为怕吃亏,老是这样互相欺骗着.暂且这一点说到这里.

如果我们把最正义的生活跟最不正义的生活作一番对照,我们便能够对这两种生活作出正确的评价.怎么才能清楚地对照呢?这样办:我们不从不正义者身上减少不正义,也不从正义者身上减少正义,而叫他们各行其事,各尽其能.

首先,我们让不正义之人象个有专门技术的人,比如最好的舵手或最好的医生那样行动,在他的技术范围之内,他能辨别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取其可能而弃其不可能.即便偶尔出了差错,他也能补救.那就等着瞧吧!他会把坏事儿干得不漏一点马脚,谁也不能发觉.他如果被人抓住,我们便必须把他看作一个蹩脚的货色.不正义的最高境界就是嘴上仁义道德,肚子里男盗女娼.所以我们对一个完全不正义的人应当给他完全的不正义,不能一点打折扣;我们还要给坏事做绝的人最最正义的好名声;假设他出了破绽,也要给他补救的能力.如果他干的坏事遭到谴责,让他能鼓起如簧之舌,说服人家.假如需要动武,他有的是勇气和实力,也有的是财势和朋党.

在这个不正义者的旁边,让我们按照理论树立一个正义者的形象:朴素正直,就如诗人埃斯库洛斯所说的"一个不是不仅看上去好,而是真正好的人".因而我们必须把他的这个"看上去"去掉.因为,大家如果把他看作正义的人,他就因此有名有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便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为正义而正义,还是为名利而正义了.因此我们必须排除他身上的一切表象,光剩下正义本身,来跟前面说过的那个假好人真坏人对立起来.叫他不做坏事而有大逆不道之名,这样正义本身才可以受到考验.虽国人皆曰可杀,他仍正义凛然,鞠躬殉道,死而后已;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坚持正义,终生不渝.这么让正义和不正义各趋极端,我们就好判别两者之中哪一种更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