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1977~1985年 2(第3/4页)

舵手利索地把船靠在纪念馆入口处的浮桥码头,女水兵系好缆绳,乔丹一家与其他乘客一起下了船。他们朝馆内走去时,脚下不再有晃动的感觉,因为纪念馆建筑不与沉没的战舰相连,而是通过柱子固定在港口的基底上。

在靠近纪念馆的中心处,西莉亚、安德鲁、丽莎站在这水泥建筑的露天处,望着水下的“亚利桑那”号。那如今已清晰可见的主甲板,近得有点儿吓人。

我父亲的遗骨,或者只是残骸,就在我们脚下的某个地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是死得快没多少痛苦呢,还是经历痛苦后才死去的?唉,但愿是第一种!

刚才走开的布鲁斯回来了,轻声说:“我找到外公的名字了,我指给你们看。”他父母和姐姐跟着他一直走到一群沉默的人旁边,他们站在大理石墙前面,大理石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姓名和军衔。

在日军猛烈袭击的几分钟里,单是“亚利桑那”号战舰上就有1 177人阵亡。由于无法把船只打捞上来,这战舰就成为一千多名死难者最后的墓地。

大理石上刻着:

纪念长眠于此的勇士们

布鲁斯指着大理石墙:“在那儿,妈妈。”

威·德格雷海军军士长

他们满怀敬意地站在那儿,各有所思。然后,西莉亚带头回到他们先前经过的地方,俯视上部结构早已被拆除了的船体。它是那么近,她看得入迷。正观看时,水下深处冒出一个油泡,它像花瓣漂在水面上似的在水面上散开。奇怪的是,过了几分钟,这种现象又重来了一遍。

“这些油泡来自油箱里遗留下的油,”布鲁斯解释道,“从船沉之日起,油泡就一直这样往上冒,没人知道会冒多长时间,可能会再冒20年。”

西莉亚伸手拍拍儿子。

“这是我的儿子,是你的外孙。他正给我讲你的战舰的情况。”

“我真希望我见过外公。”丽莎说。

西莉亚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她感情的闸门毫无预兆地合不住了,情绪倾泻而出。丽莎那句纯朴而感人的话语似乎极轻,但却使本来好不容易平衡的天平倾斜了。悲伤此时吞噬了西莉亚。想起父亲她就感到悲痛,他同她相处的时间这样短暂,但她爱他,珍珠港更是让她触景生情,勾起了无限的回忆。联想起母亲去世至今已经10年,再加上西莉亚因为自己之前的失败而引起的悲痛,以至于她屈辱地结束了一生的事业,如今看来她的判断大错特错。6个多月来,她曾决心把这最后一种悲痛抛诸脑后,但就像欠下的账不管拖多久也总要偿还一样,眼下这些想法加深了她的痛苦,她终于支持不住了。她不顾一切地哭起来。

安德鲁见此情景,走向她身边,但丽莎和布鲁斯更快。两个孩子抱住母亲,安慰她,接着也毫无顾忌地哭了。

安德鲁温柔地伸出双臂搂住他们。

这天晚上,乔丹一家在卡哈拉·希尔顿饭店的餐厅进餐。

西莉亚坐下后的第一句话是:“亲爱的安德鲁,我希望大家能喝点儿香槟。”

“当然。”安德鲁招呼斟酒的服务员,向他要了泰坦瑞香槟。他知道西莉亚最喜欢这种香槟,然后对她说:“今晚你的气色很好。”

她愉快地看着他们答道:“我也这样觉得。”

上午以后,他们就没怎么再谈论珍珠港之行了。西莉亚在纪念馆中哭泣的时候,旁边的人都有意看向别处。安德鲁知道,沉没的“亚利桑那”号勾起了许多来访者的伤心往事,有时候这样的回忆很悲惨,这种哭泣的情形自然也常见。

西莉亚睡了大半个下午,之后就去饭店的某个商店逛了逛,给自己买了一件光彩夺目的红白相间的夏威夷式长裙。她现在穿的就是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