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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定决心,在黑暗中开始摸索着向右慢慢迈步。但腿脚还是不能运用自如,似乎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筋肉和神经也不能巧妙配合。本来我想动腿,而腿实际却没动。墨汁般的黑暗将我紧紧包在中间,进退不得。黑暗无尽无休地延展开去,怕要一直达到地球的核心。我是朝着地核迈进。而且一旦到达,便再也无法重返地表。还是想点其他的吧!如若什么也不想,恐怖感势必变本加厉地纠缠不放。接着想那电影情节好了。故事发展到哪里了?到羊男出场那里。但沙漠画面又到此为止,镜头重新拉回法老宫殿,金碧辉煌的宫殿,整个非洲的财富尽皆集中于此。努比亚奴隶黑压压跪倒在地,正中端坐着法老。画外回响着类似米克洛斯·鲁兹风格的音乐。法老显然焦躁不安。“埃及有什么在腐败,”他想,“而且就在这宫殿里,宫殿里正在发生异常现象。我已清楚感觉到了,务必一追到底!”

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前移动。并且思忖,那女孩儿居然能做到这般地步,实在令人佩服。在猝不及防地被投入莫名其妙的黑暗中后,居然能独自前往黑暗深处探个究竟。就连我——况且我已事先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离奇的冥冥世界——都如此心惊胆战。假如在事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闯入这等境地,恐怕一步都前进不得,只能大气不敢出地久久地呆立在电梯门前。

我开始想她,想像她身穿游泳比赛用的黑色三点式泳衣,在游泳学校练习游泳的情景。那里也有我那位当电影演员的老同学。而且她也对他痴情得不可收拾。每次他纠正右手做自由式游泳时的伸展姿势,她都用痴迷的眼神看着我的朋友。夜晚便也钻到他床上去。我伤心,甚至很受打击。我觉得她不该这样,她对他还丝毫谈不上了解。他仅仅风度优雅,对人亲切而已。可能对你甜言蜜语,使你进入极乐园地,但终究只是亲切,只是云雨前的爱抚。

走廊向右拐。

如她所言。但在我脑海里,她仍在和我的同学睡觉。他轻手轻脚地脱去她的衣服,对她身体的每一部位都赞不绝口,那也并非溢美之词。乖乖,这家伙真有两手。但转而又气愤起来:阴差阳错!

走廊向右拐。

我继续手扶墙壁,向右拐弯。远处现出小小的光亮,若明若暗,犹如透过好几层窗纱泄露出来的微光。

如她所言。

我的同学开始百般温存地吻她的裸体。从脖颈到乳房,缓缓而下。镜头照着他的脸和她的背。随即镜头一转,推出她的脸,然而不是她,不是海豚宾馆服务台的那个女孩儿。而是喜喜的脸,是过去同我一起住海豚宾馆、有一对绝妙耳轮的高级妓女喜喜,是从我的生活中默然消逝的喜喜。我的同学在同喜喜睡觉。这是电影中一个实实在在的画面,剪接也十分得当,甚至无懈可击——说是平庸也未尝不可。两人在公寓房间里相抱而卧。光线从百叶窗泻入。喜喜。那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时空混乱。

时空混乱。

我朝着光亮前进。刚一迈步,脑海中的图像倏然消失。

淡没。

我在无声无息的黑暗中扶壁前行。我决意什么也不再想,想也无济于事,无非把时间拉长罢了。我摈除一切思虑,全神贯注地向前移动脚步,小心翼翼,踏踏实实。光亮隐约映照四周,但还不至于看清是何场所。只见有一扇门,未曾见过的门。不错,如她所言。木制的门,门上有号码牌。但数字无法辨认,光线太弱,牌又脏污。总之这里不是海豚宾馆。海豚宾馆不会有如此古旧的门,而且空气的质量也不同。这是一股什么气味呢?简直同废纸堆的味道无异。光亮不时地晃摇,估计是烛光。

我站在门前,对着那光亮相看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