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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坐在另一张床上,台灯照亮了他的脸庞。

“我应该把最后一片安眠药留到今天,”我对他说,“你有吗?”

“没有。”

“他们给你开兴奋剂时难道不一起开镇静剂吗?”

他结束打字,转向我说:“我戒掉那些垃圾了。”

“真的吗?”

“真的。孩子们出生前几个月我就不吃兴奋剂了。”

“很难相信你的精力竟然不再是药店的功劳。”

“无法和上帝所赐的礼物较真。”他合上电脑,关掉台灯,上了我这张床,“我睡这儿对你有帮助吗?”

我闭上双眼:“是的,谢谢。”

“丽宝?”几分钟后他说,“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我睁开眼睛,即便熄灯以后房间光线昏暗模糊,只有闹钟的红色数字在发光。“你是说我总被你指使做各种蠢事?”我说,“比如允许你只用一块床单和你假想的男子汉力量就把我从二楼的窗子降到地面?”

想到父亲当时的表情,我们都笑了。父亲听见敲门声,开门时惊讶地看到我光脚站在二月的暴雪天里,一手紧紧抓着另一只瘀青的胳膊,也就是我摔下二楼时先着地的那只胳膊。“我想说的是,”保罗说,在被子里轻轻踢了我一下,“记得你是多么讨厌一个人睡觉,所以我说服爸爸给我买了上下铺吗?你好像十六岁才自己独立睡觉。”

我咕哝道:“十四岁。”

“没错。嗨,丽宝?”

“什么?”

他停顿片刻:“在威克斯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妈妈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她叫我好好照顾你。”

我眨了眨眼:“真的?”

“是的。也在那一小会儿工夫。”

“你觉得她当时知道自己就快死去了吗?”

“是的。”

“她害怕离开我们俩?”

“鉴于我觉得没有什么比离开托比和麦克斯更糟糕,所以我必须相信她当时一定很害怕。不过她知道我们会照顾好彼此。”他翻了个身仰面躺着。一分钟后,补充道,“我希望她知道我们会没事的。”

我也希望。但躺在哥哥旁边的我,更希望母亲是天空中一颗运行中的星星。她能看到保罗和我在这里,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