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在昏暗中(第2/9页)

至于朗姆酒的战役,则是阻止对方输入。南至卡罗莱纳州,北至罗得岛州,都有运酒卡车被伏击。他们会先骗卡车在路边停下,说服司机离开驾驶室,然后怀特的手下会放火。那些朗姆酒卡车就像维京人的葬礼船般被焚烧,照得方圆几英里的夜空一片亮黄。

“他有一批库存藏在某个地方,”马索有天夜里散步时说,“他要等到新英格兰都没有朗姆酒了,才以救星的姿态把酒运过来。”

“谁会那么笨,还供货给他?”乔认识南佛罗里达州的大部分供货商。

“这么做并不笨,”马索说,“其实很聪明。要是两个人让我选,一个是像怀特那么聪明的经营者,另一个是早在沙皇失去俄罗斯之前就蹲在牢里的老头,我也会选择供货给怀特。”

“可是你到处都有耳目啊。”

老人点点头:“不过他们并不真的是我的眼睛或耳朵,所以无法连接到我的手。而掌权的是我的手。”

那天夜里,一名固定领马索薪水的警卫放假,到南端区的一家地下酒吧,离开时带着一个大家都没见过的女人。不过那女人真的很漂亮,而且绝对是妓女。三个小时后,那名警卫在富兰克林广场上被发现,他坐在一张长椅上,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划过他的喉结。彻底死透了。

马索的刑期还剩三个月,感觉上阿尔伯特那边的人马开始有点绝望,这种绝望只是让情势变得更危险。就在昨夜,马索手下最厉害的伪造高手波伊德·侯特勒被人从市中心的艾姆斯大厦扔了下来。他尾椎骨着地,脊椎碎片像碎石般冲进他的头颅。

马索的人马则炸掉了阿尔伯特的一个交易据点作为回敬,那是位于摩顿街的一家肉店。两旁的理发店和男装店都被烧得精光,沿街停的几辆车也破了玻璃或掉了车漆。

到目前为止还不分胜负,只有一团混乱。

沿着围墙,乔和马索停下来,看着一轮巨大如天的橙色月亮升起,升到工厂烟囱和充满灰烬与黑色毒素的田野上方,马索把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乔。

乔再也不看这些纸条了,只是又对折两次,藏在他鞋底上割出来的一道小缝里,直到下回见到父亲。

“打开吧。”马索在乔放进口袋之前说。

乔看着他,月亮照得这里仿佛白昼。

马索点点头。

乔把纸条在手里转个向,打开。一开始他不明白上头的字是什么意思:

布兰登·卢米斯

马索说:“他昨天夜里被逮捕了。在费兰尼百货公司外面打人。因为他们两个都想买同一件大衣,而且因为他是个没脑袋的野蛮人。被害人有朋友,所以阿尔伯特·怀特的右手目前暂时没法回到他手腕上了。”他看着乔,月光把他的皮肤照成了橙色,“你恨他吗?”

乔说:“当然。”

“很好。”马索拍了他的手臂一下,“那就把纸条交给你父亲吧。”

隔开乔和他父亲的那面黄铜金属网底下有一道缝隙,可以把纸塞到对面。乔打算把那张纸条从缝隙里推过去,却鼓不起勇气拿出纸条。

那年夏天,他父亲的脸变成了半透明的,像洋葱皮,而他手上的血管也变得过分鲜艳——鲜蓝色、鲜红色。他的双眼和肩膀变得松垮,头发变得稀疏了。整个人看起来完全符合他六十岁的年龄,甚至更老。

那个早上,他讲话时重拾了一点活力,衰弱的绿色眼珠也恢复了一点光彩。

“你绝对想不到谁要回波士顿了。”他说。

“谁?”

“你大哥艾登。”

啊,难怪。最受宠的儿子。他父亲钟爱的浪子。

“丹尼[10]要回来了,嗯?他之前都跑哪儿去了?”

托马斯说:“噢,他到处跑。他写了一封信来,我花了十五分钟才看完。他待过塔尔萨和奥斯汀,甚至还有墨西哥。最近他显然待在纽约。不过明天会回波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