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9. 生命艺术(第3/4页)

“是的,是的,我什么都明白。但你也看到了,我感到不舒服了。你跟我说句话,让我可以像以前那样去作画。”

“你说这话,好像以后你不会去画画一样!”

“也许这种不舒服会很快过去。当然,即使过不去,我也会继续画画的。但困惑呢?我希望艺术就是一切!”

“很遗憾,它不能成为一切。但情况也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糟糕。”伊科努尔笑着说,“我这是怎么了?我也兴奋了,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她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唉,现在家里人又该唠叨了……”

阿赫迈特激动地嘟囔道:“艺术是长久的,生命是短暂的。这是希波克拉底[1]的名言,歌德不停地重复过。”

伊科努尔说:“这些天你也多想想这句话,对你会有好处。”

阿赫迈特说:“但我知道无论重复多少遍,我都不会感到心安理得的!还好哈桑来了,因为在土耳其画画,就像是在一个需要人人叫喊着说话的国家里选择当哑巴。”

伊科努尔说:“行了!刚才你还在说,所有的一切,一切外部世界都是为了你的那些画的!”

阿赫迈特惊讶地说:“我刚才那么说了,是吗?”他很想笑,他说:“别介意。我是个艺术家。你知道艺术家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好了!我知道你会把一件正经事当成笑话来说的。”

阿赫迈特努力显出生气的样子说:“要不你让我怎么办?”

伊科努尔说:“别那么在意自己了!你别生气,那么在意你自己在我看来不是件好事。你为什么要去想这些事情?”

“是的,我是个肮脏的利己主义者!”

“但你该为自己是个肮脏的利己主义者感到害怕。不要心烦了就马上去怀疑自己相信的东西。”

“别的?”

“别的?不要用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我。”

“你真的要去奥地利吗?”

伊科努尔说:“现在我要回家!”她看了看表说:“很晚了。唉,回去晚了,他们又要唠叨了。”

“你要是能再坐一会儿就好了!”

“好了,我走了!”

阿赫迈特说:“要不你再抽根烟,那样你就不困了!”但看见伊科努尔径直朝大门走去时,他马上拿了钥匙。他想讲个可以让伊科努尔再多待一会儿的故事,但他什么也没想起来。走到门口,他没话找话地嘀咕道:“那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祖国的解放!哈桑来找你很好!”

“就为了这个吗?我们是为了这个而活着的吗?”

伊科努尔说:“是的!另外,我还认为你在严肃地开这个‘人生的意义,祖国的解放’的玩笑。”

阿赫迈特说:“你也说是个玩笑!”看到伊科努尔板起了面孔,他不好意思地说:“当然我是严肃的。你是了解我的。但对我来说把一切和祖国的解放联系在一起是奇怪的。”

伊科努尔说:“任何事都是和它联系在一起的!”她的眼神则在说:“快把门打开!”

阿赫迈特打开门说:“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我们只是一个工具。什么也不会为我们留下!”

“别担心,你已经有很多东西了!你的那些想法,想自己、理解自己、为自己感到不安的乐趣,这些对你来说甚至已经太多了!这些还不够多吗?”

阿赫迈特点点头嘟囔道:“是的,很多!”

他们开始下楼梯。尼甘女士住的那层依然是静悄悄的。经过奥斯曼家时,阿赫迈特似乎听到了奈尔敏的抱怨声。杰米尔家里的热闹还在继续。下面几层也是寂静的。看门人家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阿赫迈特发现自己在踮着脚尖走路。打开楼门时,伊科努尔对他说:“就穿一件毛衣你不会冷吗?”

阿赫迈特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随后他又用一种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强硬男子汉的语气嘟囔道:“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