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9. 生命艺术(第2/4页)

“就算是吗?”

阿赫迈特生气地说:“好,是的,是的。那又怎么样。”

“你干吗生气?你就是因为这才难受的,因为你的这些画不是一切,因为它们不是一个整体。在你决定要为哈桑他们的杂志工作时,你明白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么,我怎么办?”

伊科努尔说:“想想你自己的理论!”她把茶喝完,小心翼翼地把茶杯放到了托盘上。

“我的理论。我的理论吗?我还没找到它呢。我努力让自己去相信它。艺术是一种信息。这些画传递着一种信息,但这种信息是必要的吗?当然我先不去考虑信息是否可以传递出去。只有像我这样奇怪的人才会去画这样的画!所有那些嚷嚷要行动的人,讽刺我的人都是对的。哪里见过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会去搞艺术?人们鄙视艺术也是有道理的。而我们对那些鄙视置之不理,于是他们就说:‘算了,算了,随他们去吧,我们也太为难他们了!’而他们说的那些大话又能很快让我们得到安慰,比如说:‘当然了,我的朋友,艺术的力量是不可被否认的!我们忽视了艺术!’哈桑对我也说了同样的话……请你再喝一杯茶。”

伊科努尔说:“如果你马上给我一杯淡茶的话!”

阿赫迈特跑到厨房,他想:“是的,她也会走的!大概对她来说我也并不很重要。我在向她倾诉那些最深层次的烦恼,而她在想着回家睡觉。反正她是要去奥地利的。那我就去跟哈桑他们一起干。另外,我再去找份工作。我去跟厄泽尔说……我想那家广告公司会马上要我的。我先找份工作,然后参加革命者的行动。”

“你在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呀?”

当阿赫迈特突然看见伊科努尔已经站在炉灶边时,他吃了一惊,因为他没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突然转身抱住了伊科努尔,笨拙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随即又转向了炉灶。

一阵沉默。阿赫迈特拿着托盘回到房间。他问:“你认为我说的那些话对吗?”

“你让我说什么呢?别想太多了!”

“也就是说你认为我是对的,我说的那些话是对的,不是吗?用这些画什么事也干不成!”他指着报纸说:“特别是在生命惨遭杀戮时,它们就更没意义了……忙于作画就是一种愚蠢。说愚蠢太轻,简直就是目空一切,自我陶醉。”

“那么,照你的意思,搞艺术、研究艺术史、研究科学也是这样的。甚至只要不是直接和政治有关的,无论你做什么都是荒唐的!”

阿赫迈特嚷道:“是的,荒唐的!荒唐吗?你觉得呢?”

“我认为这是错误的。”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情感告诉我,当侯赛因•阿斯朗塔什被杀害时,画那些老商人们的画也是不合适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怎么办?”像往常问自己这个问题时一样,他又激动地说:“戈雅……戈雅在面对杀戮时不是无动于衷的……你想想《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

“是的!但你也不能算是无动于衷的!”

阿赫迈特嘟囔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不知戈雅在目睹法军对西班牙人民的杀戮时在想什么?”

伊科努尔说:“我认为这是一种暂时的困惑!因为土耳其的艺术任何时候都没陷入过对其必要性的怀疑!”

阿赫迈特说:“那是在以前!也就是在艺术出自大众的时候,抑或在皇宫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自然产生出来的时候。现在?现在我们是这样的吗?我既不在大众之中,也没人希望我去这么做。另外,十年前、二十年前需要借助艺术隐晦表达的东西现在都可以直截了当说出来了。”

“你大概也明白,这些话跟你的‘关于艺术也是一种信息’的理论是矛盾的。那些直截了当说出来的信息和用艺术传达出来的信息是迥然不同的。”